“家里人包括我媽、妹妹都覺得不該貿然轉行,官場的水比銀行要深不止一萬米,我應付不來的,后來父親說了一番話,”童光輝道,“他說官至省部級能力、經驗、人脈都不重要,只要牢記兩點,一是管好用好秘書,一是注意私德言行,平安混到退休沒問題;還說白山兩位領導干部就是典型例子,李大明的秘書做了出格的事,反過來影響李大明仕途;沈直華潔身自好,所以挪個地方還是副省長。”
“唔伯父不愧在基層經歷過摔打,一語中的,”方晟欽佩地說,“官場生態是這樣的,越往上政策空間越小,風險卻越大;做謹慎本分的副省長很容易,全文照轉京都文件,凡文件里沒有的一律不批,凡文件明確的一律同意;反之做有所作為的副省長很難,上有省委常委會和省長辦公會約束,下有廳局層面抵觸,指示精神落不到實處,到頭來全是空頭炮彈。”
童光輝笑道“說到最后家父的意思其實就是,仕途方面千萬別向方老弟、陳皎、詹印那些人看齊,而要守著自己的位置平平安安就好,這就是小富即安的小農思想啊。”
方晟搖搖頭道“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超過自己,伯父能想到這一層,叮囑光輝守拙守成足見正治智慧不凡,佩服佩服,今晚又學到新東西了”
“過陣子喬蓮也要離開保險行業了,銀行全面放開,國際保險巨頭登陸內地帶來的風暴更劇烈,倘若正府有心保一個肯定是國有銀行,無論如何保險都將成為棄兒。”
“去哪里,中直機關”
“半路出家太難,可能弄到附近省直機關過渡一下吧,唉,本以為央企的大樹好乘涼,想不到最新翻船的很可能就是它,而我和喬蓮則是首當其沖的受害者,老實說到現在都有種悲涼的感覺。”童光輝很不甘心地嘆息道。
方晟心里也沉甸甸的滿不是滋味。
高處不勝寒。
原以為在鄞峽麻煩纏身,從赴任至今沒消停的時候,誰想到最高層面臨的考驗更大,直接關系到經濟遠景、發展動力甚至國家興亡
再回頭看當年三灘鎮遇到的困難,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如今的自己,有沒有耐心和閑暇靜下心跑到最基層考察民情,饒有興趣傾聽鎮長慷慨陳辭,激揚文字呢
這樣一想,覺得何世風還是蠻不錯的,換于道明、愛妮婭等省長,恐怕都做不到。
大概也有很多疑惑吧,童光輝趁機請教了不少問題,最令他不解的是
“有個現象很奇怪呀,以前總覺得省直機關從領導干部到工作人員都是精英,實際看來不是那么回事兒,怎么說呢,有的人副廳、正處好像挺蠢的樣子,匯報工作前方不搭后語,處理事情拖泥帶水,能力低下品行不端,根本不配他們的崗位和級別嘛。”
“事實上每個層級、每個單位部門都存在你說的那種人,庸庸碌碌、尸位素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過要說他們蠢就大錯就錯,咱們現行公務員隊伍完全是精英式淘汰機制,越往上越厲害,能混到省直機關肯定在某個方面有兩下子,未必是工作能力,”方晟道,“他們琢磨的東西跟你不一樣,心思用的方向也不一樣,沒準故意顯露蠢,可當碰到他們切身利益時,不曉得有多聰明呢。”
“噢,是這樣啊”童光輝若有所思。
和童光輝聊到深夜,分別后悄悄溜到徐璃那兒溫存了一個回合,沒敢招惹樊紅雨,天亮后直接返回鄞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