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途中,所有人都緊隨隊伍,不敢掉隊,更不敢有絲毫松懈,自然無暇顧及后面的秋蕪他們。
走在最后,反倒成了最輕松的。
饒是如此,幾個人也覺高興不起來,只因前面的隊伍里,人人都神色凝重。
天子來時,身披盔甲,親自騎馬,在無數人敬仰臣服的目光中進入了涼州城。
而離開時,卻是乘坐四面緊閉的馬車,在六名太監的服侍下出的城門。
一路上,甚至連飲食等都要由太監送進車去。
誰也見不到天子。
此種情形,眾人自然又忍不住心生疑慮,猜測天子情況仍舊不見好轉,也不知能不能拖到回京醫治。
前面的將士們神情沉甸甸的,都尉府的人自然也不能露出任何歡快喜悅的神情。
是以,一路上氣氛有些壓抑。
只是,才過了一日,這種盡力維持的壓抑就被突然出現的熟悉身影打破了。
傍晚,胡大趕著車正要進驛站,卻不得不拉著韁繩暫且停下,錯愕地望著前方沐浴在夕陽燦爛光輝下的元穆安,錯愕道“袁、袁郎”
隔著崇山峻嶺、縱橫河川的荊州城郊,謝頤清亦收拾了行囊,一路北上,預備返回京中。
這一年來,她一直留在荊州。
為了彌補當初對秦衡的失約,她帶著幾名下人,親自到秦家所在的城郊村落中一家家詢問,終于在一個月后找到了秦家雙親與秦衡的墳墓。
她愧悔不已,不但每月到墳前磕頭懺悔,更是入了附近的一處寺廟,繼續過著與從前一樣,每日吃齋念佛的日子,以求內心的片刻安寧。
然而,就在半個多月前,京中傳來消息,稱北上督戰的元穆安意外遇刺,情況不明,甚至有兇多吉少的可能。
她身為謝家人,對元穆安這個曾經的未婚夫的境況有片刻擔憂,但更多的,則是對姑母的擔憂。
元穆安是姑母的親生兒子,亦是唯一的依靠,若他當真出事,姑母又要如何自處
憂慮之下,她修書一封,交給家仆快馬加鞭送去京城,交給謝太后,只盼謝太后收到信后,能稍得寬慰。
可是,兩日前,那兩名家仆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將謝太后的回信交給她后,她卻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
信中并未寫什么不該寫的,姑母無非是感謝她的孝順之心,囑咐她在外顧好自己,莫替姑母的事操心,姑母自會盡力開解自己。
這信看似平常,其中的語氣卻與她記憶里有些偏執、易怒的謝太后不太一樣。
若當真為兒子、為自己感到憂心,又怎么還會如此平和地安慰她這個堂侄女
除非謝太后有意含糊其辭,粉飾太平。
她不知京城到底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思來想去整整兩日,決定連夜收拾行囊,趕回京中一探究竟。
謝家也好,姑母也罷,甚至是整個大燕,都經不起再一次的風浪和變故,她必須親眼看看,方能安心。
但愿這一切只是她杞人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