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在荊州逗留不久,便重新啟程回京。
一來,秦銜身為新任兵部侍郎,盡管還未正式接手各項事務,但也不該告假太久,需盡快回衙署,與同僚們分擔公務。
二來,三個月的國喪之期已過,從宮廷到民間,俱已恢復如常,元穆安冊立皇后、舉行婚儀的詔書也已自翰林院發出,昭告天下。
婚儀就定在八月初,距今只余不到四個月,在此之前,不但要過禮,還得盡快回去,準備婚儀之前要行的冊封典禮,耽誤不得。
五日后,二人回到京城,很快便各自忙碌起來。
秦銜一面忙著替妹妹準備出嫁事宜,一面盡力熟悉兵部各項公務。他是元穆安欽點的功臣,又即將成為國舅爺,自然不能給元穆安和秋蕪丟臉,須得以最快的速度跟上其他同僚。
好在他雖為官時間不長,但自小讀書,文章學識不俗,在文官之中并不吃虧,又曾帶兵打仗,比大多兵部官員都更知曉地方上的實際情形,因而處理起各地報上的文書時,算得上得心應手,不出兩個月,便得了好幾位同僚的稱贊。
而秋蕪每日在府中,除了要配合尚服局的人量體裁衣、挑選吉福、朝服、首飾、釵環等的材質、花色外,還要忙著應付各家的夫人、娘子。
京城近來幾經波瀾,好幾個風光了許多年的大家族都迅速沒落了,而以秦銜為首的,出身平凡的幾位朝臣則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拔。
對大部分未牽連謀反案的舊臣,元穆安并未表現出任何打壓之意,甚至禮遇有加,但這幾位寒門臣子的提拔,已讓眾人明白,將來的大燕朝堂,不會再被世家大族壟斷,要想保住如今的地位,唯有潔身自好,在政務上兢兢業業,不出半點紕漏。
如今,空置一年有余的皇后之位終于定了人選,他們自然要讓家中女眷去走動一番,哪怕這位皇后的出身,是從前的他們都一點也瞧不上的。
對這些主動上門拜訪的娘子們,秋蕪來者不拒,但一視同仁。
元穆安先前告訴她,立后之事不必她操心,他能擋得住朝中的壓力的時候,她還有些替他擔心,但看到這些人時,便徹底放下心來了。
有許多事,他都沒告訴她。但從秦銜的口中,和其他娘子們的只言片語中,她多少知道一些。
有幾位頑固的元氏長輩聽說新皇后是個平民出身、已年過二十歲的娘子,甚至宮中還有傳聞,說她曾當過多年的宮女,后來出宮,才認秦侍郎為兄長,當即強烈反對,有一位年長的元氏姑母甚至直接入宮,當面斥責元穆安給皇室蒙羞。
也不知元穆安最后到底和這位姑母說了什么,最后總算將老人家勸了回去。
對于其他朝臣上的反對的奏疏,他也一一擋了回去。
如此,過了半個多月,才漸漸將反對的聲音壓了下去。
秋蕪知道他的不易,也時刻記得自己即將成為他的妻子,成為皇后,應當擔起身為皇后的職責。
幸好她雖出身偏遠地區的小吏之家,但有前些年在宮中與各位主子們打交道的經驗,應對起這些事來,并不顯得太過吃力。
那些原本抱著試探深淺,甚至是來看笑話的心態的官宦女眷們,幾番往來之下,也漸漸對她刮目相看。
忙碌之余,難免相思更甚。
婚事已然公布,元穆安自不能再召秋蕪入宮,只好仍像從前一樣,每日書信往來,偶爾互贈物件,以解相思之苦。
就這么一直熬到八月里,婚儀的前一日。
正值壯年的天子早早處理好公務,連晚膳也沒心思用,只是在甘泉殿中背著手來回走動。
時已入秋,自傍晚起,便不再炎熱,可他走了片刻,卻越發覺得渾身上下散發著燥熱的感覺,整顆心像被泡在熱騰騰的浴水中,捂得他透不過氣來。
“都準備好了嗎”
他停下腳步,轉頭問侯在一旁的康成。
“稟陛下,萬事齊備,連吉服也已經查驗過三回啦”康成彎著腰,一張發福的臉笑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