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根寬帶牢牢系緊在她的胸口,又沒有放開,而是用左手順勢貼在她的心口,好像要感受一番她的心跳一般。
秋蕪感受到他手心的熱度,拼命克制著深呼吸的沖動,謙卑道“奴婢不敢,只是明白自己身份卑微,能得殿下垂憐,已是受寵若驚,應該謹言慎行,否則,便是辜負了殿下的一番苦心。”
沒有得到料想中她太多的反應,元穆安心里的那點不快自然不會輕易過去,不過,聽她這一番解釋,氣已順了許多。
她有分寸,知道不能給他惹麻煩,是好事。
既然她這樣懂事,他也不介意多關懷體貼一番,遂移開貼在她心口的那只手,改為輕撫她沒受傷的半邊臉頰,笑道“白日我已同母后說過了,近來她應當不會再為難九弟。不過,你回去后,仍要記得告訴九弟,少往清寧殿附近去,莫再給我惹麻煩。再有一次,我也不見得還會過去撈人。”
“奴婢明白,多謝殿下提醒。”
不用他說,秋蕪也會讓元燁遠離清寧殿。
“去吧,今日來回兩趟,也為難你了,一會兒讓康成備一副肩輿送你回去吧。”
秋蕪沒有拒絕,低頭稱謝后,便退了出去。
她的確累了。雖只是臥在元穆安的膝頭,讓他給自己上藥,可實際上卻比讓她站一個晚上還累。
照舊是海連送她回去。
一路乘肩輿回到毓芳殿附近的一條小道上,她笑著道了謝,又給海連等人塞了幾塊碎銀,目送他們回去,這才悄悄走到自己屋外。
正要推門進去,卻聽見寢殿的方向傳來一陣腳步聲。
“秋姑姑”竹韻披著衣提著燈籠站在廊廡下,大約是光線昏暗的緣故,有些不確定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秋蕪。
秋蕪聽到動靜,嚇得心口一抖,幸好面上沒有表現出半分,只是鎮定地轉過身,沖竹韻笑了笑“怎么這時候過來,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今日守夜的是竹韻和福慶,一個在里間,一個在外間,元燁先前已睡下了,這時候,竹韻不該出現在這兒。
“殿下睡了一覺,方才醒了,仍想著姑姑呢,命我來看一看姑姑有沒有敷藥,睡得好不好。”竹韻拉了拉肩上的衣裳,走到近前,見秋蕪還穿得整整齊齊,像是不曾睡下的樣子,不禁有點詫異,“這么晚了,姑姑方才出去了嗎”
秋蕪搖頭,一面推門,一面指指外頭的石桌石凳,道“我也不知怎么了,明明累得很,方才卻怎么也睡不著,便在外面坐了一會兒,正要進屋睡了,可巧你來了。殿下也是,看年紀,也已過十五了,卻還是孩童一般的心性,這么晚,也偏要你來看一眼,快回去吧。”
“無礙的,殿下吩咐的事,都是我該做的。”
竹韻脾氣好,心眼也實,聞言也不急著走,而是跟著她進屋,將燈籠擱在案頭,主動服侍她褪去外袍。
屋里雖沒點燈,只一盞燈籠照著,十分昏暗,可秋蕪仍擔心竹韻會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跡,因而只褪去外面的一層半臂,便掀開薄毯躺下了。
臨出去前,竹韻又貼心地問了句“姑姑睡得晚,明早若還覺得累,便多睡一會兒吧,不必早起,殿下那兒,有我和蘭薈呢。”
元燁每日要到漱玉齋去,與幾位年紀相仿的宗室子弟一道聽太傅講學,因而天才亮便要起床。若沒意外,秋蕪總會親自將他送出毓芳殿。
秋蕪笑得有些無奈。
其實,論年紀,她也不過十七歲,只因入宮早,資歷老,又已做了管事的姑姑,這才讓他們格外照顧尊重些。她時常有種錯覺,仿佛自己真的已是個年長的老婆子了。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去了兩次東宮的緣故,她確實覺得骨子里透著股酸軟,好似月事來前一兩日的感覺,遂道“也好,勞煩你們了。殿下聽講要用的筆墨、書冊都已理好了,就在書案邊的架子上,記得讓福慶臨去前再查驗一遍,可別漏了什么,被太傅責罰就不好了。”
“明白的,整個毓芳殿,就數姑姑想得最周到,待殿下最貼心,姑姑的話,我都記下啦。”
竹韻提著燈籠,笑著聽她叮囑完,又一一應下,才替她關上門,轉身回寢殿去了。
寢殿中沒點燈,她將燈籠里的蠟燭吹滅,擱在廊下的簍子里,輕手輕腳推開門,回到外間的小榻上,正要睡下,卻聽簾子里頭傳來元燁睡意朦朧的聲音。
“秋蕪姐姐可睡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