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的行囊已然收拾妥帖,殿中留著的宮女太監們見秋蕪進來,都很有眼色地低頭從外間退了出去。
只剩元燁一個人在里間坐著看書。
這兩日在行宮,不必到漱玉齋去聽太傅講學,他白日除了跟著元穆安親臨秋狝的各項事宜,便是和其他宗親子侄們在外跑馬、狩獵,夜里還時不時到各處赴宴,功課也荒廢了不少。
他雖不算十分上進,但對太傅交代的功課一向完成得一絲不茍。若說年幼時偶爾還會因為覺得太過辛苦而想辦法偷懶,這兩年也已歇了這個心思。
明日要回宮,后日便要去漱玉齋,所以他今日從傍晚開始,就留在屋里溫習功課。
此時已過去了大半個時辰,他看得有些疲累,放下手里的書卷,一邊揉著眉心走到窗邊,一邊道“茶。”
里間沒留人,只有外間傳來極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著便是茶杯輕輕擱在幾案上的聲音。
元燁原在窗邊沒動,只等著來人自覺退到外間,可那人卻沒走。
“殿下請用茶。”
熟悉的聲音讓他渾身一僵。
他等了許多天,想等到她主動服軟認錯。可時間一點點過去,她始終無動于衷,每日只在殿外遠遠的看幾眼,一點也沒有要主動靠近的意思。
他的怒火在一天天的等待中逐漸消磨,從起初的盛怒難消,一點點化為惴惴不安。
如今等來了她的主動,他卻越發覺得緊張,先在原地僵了一僵,才佯裝鎮定地轉過去。
“誰讓你進來的。”他面無表情地問,聽起來似乎十分不悅。
秋蕪微笑著站在原地,沒有再走近,只沖他行了個禮,道“是奴婢自作主張,想著已多日沒能到近前伺候殿下,便想進來看一眼,既然殿下一切都好,又不想見奴婢,奴婢知罪,這就退下。”
說著,低頭彎腰,就要退去。
元燁沒料到她這么快就又要走,好容易見她來了,哪能輕易將人放走
可若就這樣挽留,又顯得自己太過沒面子,愣了一瞬,只好賭氣一般道“你走,你這次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秋蕪腳步一頓,停在門邊,無奈道“奴婢糊涂了,殿下到底是不是要趕奴婢走呢”
元燁緊抿著唇,死死瞪了她片刻,僵硬冷漠的表情終于一點點軟下來,變得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樣子。
“我沒趕秋姐姐走。”
秋蕪到底照顧了他近十年,看他低頭攥拳的樣子,也有些心軟。
“那奴婢便不走,留在屋里給殿下奉茶。”
她從門邊走回去,將幾案上的茶杯捧起來,奉到元燁的面前。
元燁看著走到近前的人,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連接茶杯的時候都沒錯眼,以至于差點沒能接住。
秋蕪眼疾手快地替他扶正,嘆了口氣,道“殿下小心些。”
元燁試探著觸上她的一只手,見她雖怔了一下,卻并沒有立刻將手抽走,便趕緊握緊,拉著她到榻邊坐下,咕嘟兩口飲盡杯中水后,有些委屈道“秋姐姐,你這么久都不來看我。”
少年的眼眸因為情緒的變化而微微泛紅,白皙的臉頰上顯出幾分低落的神情。
秋蕪的余光一直悄悄看著他握著自己的那只手,見他一直只是這么握著,雖有些緊,卻并沒有做別的,這才放松些警惕。
“奴婢只是怕再惹殿下生氣,這才一直沒來。不知殿下現在可還生奴婢的氣”
兩人都暫且沒提那日讓他們生出嫌隙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