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他心底有種奇怪的預感,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強烈。
他一向是最沉得住氣的性子。
當初被父親冷落,被母親貶低,被兄長壓制的那些年里,也很少感到浮躁和不安。
偏偏這一次,才不過半個多時辰,還未弄清事情到底如何,他的心里就已經越來越煩躁,連坐在這兒都覺得有些難受。
昭寧寺那樣的地方,雖算是皇家寺廟,寺中僧侶眾多,又香客如云,又是佛門凈地,不大可能有歹人敢在這樣的地方動邪念。
可他這些年在外奔波,見過太多常人難以理解的人和事,誰也料不準,事情到底會如何。
一個偶爾才出宮的小宮女,若真遇上什么歹人,就她那纖瘦無力的身子,哪里反抗得了
想到這些,他的手心里竟不由自主地滲出一層冷汗。
康成一直留在屋里伺候,將他的反應一一看在眼里,知道他擔心,便想說兩句寬慰的話。
想了想,道“殿下也不必太過憂心,大燕立朝至今,昭寧寺里還從未出過有人活生生失蹤的事,宮里的宮女也沒聽說過在宮外被歹人所害之事,至多不過是像圣上還未踐祚的那些年里,曾有十多年,未放任何一個宮女離宮歸鄉,后來宮中開恩,于上元節當日允宮女們出宮賞燈,有數十人趁機逃離,再未歸來。這兩年,天下逐漸太平,京城百姓更是大多富足,秋蕪姑姑更是久居深宮,不可能在宮外接下仇怨,應當不會有事的。”
他的本意是想安慰元穆安,可元穆安聽了這話,卻并未覺得寬心。
若真沒事,怎會至今找不到人秋蕪八歲就入宮,又不是京城人士,即便偶爾有機會出宮,也定然不熟悉京中的道路,她離開昭寧寺,除了到集市上來,還能去哪里
除非,像康成說的那樣
“回宮。”他霍地從坐榻上起身,一面往屋外去,一面吩咐,“讓人去毓芳殿看看,她屋里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如今才是未時,離出宮的宮女太監最晚歸去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若這會兒就派人去問,便是要讓所有人都知曉了。
“殿下,那九殿下那里”康成一時拿不定主意,只好請示一番,畢竟,太子和秋蕪之間的事,至今還是一個秘密。
元穆安卻已有了盤算“就說是昭寧寺的僧人到金吾衛報了秋蕪失蹤之事。”
這樣一來,派人去查秋蕪的屋子便順理成章了。
康成聞言,趕緊先吩咐幾人騎快馬回宮,處理此事。
毓芳殿中,元燁正吩咐竹韻他們將屋里的兩張長案擺到一起。
今日是秋蕪的生辰,說好要替她好好過的。
他吩咐膳房備了一桌好酒好菜,預備等秋蕪回來,讓她坐下一道吃。
平日,都是她站在旁邊服侍他用膳,她一筷一筷、一勺一勺溫柔地送到他的面前。
她會用銀箸細心地挑去蒸魚里的小刺,也會捧著盛了滾燙湯羹的瓷碗溫柔地吹涼。
她這樣貼心仔細,他都看在眼里。
今日,他要讓她不必拘禮,與他同席而坐,一同用膳。
坐榻上的隱囊邊,還擺著一只金絲楠木鑲瑪瑙多寶盒,蓋中裝匣,匣中有屜,抽中盛盒,做得十分精巧。
這是要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邊上的初杏看到元燁坐在榻邊再次擺弄那只多寶盒,檢查每一處的機關,以便一會兒能親自給秋蕪掩飾,不禁有些羨慕,道“殿下待秋姑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