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朝中男子一樣,宮里宮外的女子亦有品級之分。
東宮之中,除太子妃外,尚有正三品良媛、正四品良娣、正六品承徽、正七品昭訓和正九品奉儀。
如秋蕪這般身份,被提為奉儀最為合情合理,眼下太子寵愛多些,要破格提為昭訓,也算不上太過分。
然而,眼下太子未立正妃,與謝頤清的婚事更是已在籌備之中,才定了十月初五那日要行納吉之禮。如今已是九月二十九,忽然要先封一位昭訓,實在有些不給謝家面子。
元穆安知道事情不會太容易,因此,在諭旨送出去的那一刻,便時時瞧著時辰。
果然,兩個時辰后,翰林院草擬的旨意才送到承恩殿的書案上,清寧宮便來人了,謝皇后有事要問,令他盡快去一趟。
元穆安沒有耽誤,當即放下手中的事,帶著人去了清寧殿。
謝皇后面帶怒意,一見他進來,連笑臉也懶得扯,直接問“三郎,你這是怎么了四娘眼看就要嫁進來了,你這時候竟然要先封一個昭訓,你讓你舅父和四娘他們面子上怎么過得去”
“母后,此事我已定下了,不必再多言。一個七品昭訓而已,若謝家連這也容不下,那何必還要將女兒嫁入東宮”元穆安垂首而坐,面色沉靜,毫無波動。
謝皇后冷笑“那宮女是叫秋蕪吧當初你在我這兒替她說話,我未曾察覺,如今看,你那時就已瞧上她了吧區區宮女,讓你惦記了這么久,先前我將初杏給你,你卻將她送到九郎那兒,轉頭又從他那兒弄回來一個,這要我怎么放心眼下是封昭訓,將來如何待你踐祚,豈不是還要給她四妃九嬪之位”
“這些都是我的事,無需母后操心。”
“你如今權力大了,連親生母親也不放在眼里了。我們謝家當真是時運不濟,我嫁給你父皇,受他冷落這么多年,如今好容易你掌權了,卻又要在娶四娘之前,先納個昭訓我告訴你,此事我絕不答應,我受過的委屈,不能再讓四娘受一遍”
謝皇后一直記著出身小吏之家的陳氏,受了這么多年的氣,心中恨極了這般出身低微,卻能得郎君歡喜的娘子。而秋蕪恰恰就是個小吏之女。
她真心疼愛謝頤清,舍不得她再經一遍這樣的事。
“當初父皇已有正妻,若不是母后執意要嫁,父皇恐怕也不會娶。謝家本有從龍之功,只要始終效忠朝廷,如今的地位自不會差。”
元穆安看不上這些世家大族靠家中的女兒鞏固地位的手段,若非不得已,也不喜用世家之女平衡朝廷勢力的帝王之術。
“你”
謝皇后被他說中舊事,不禁噎了一噎。
當年在隴西,父親謝長愈看看重元烈的才能,料他前途無量。她一時好奇,趁元烈來謝府拜訪宴飲時,悄悄躲在屏風后頭看了許久。
那時的元烈年輕有為,又生得英俊高大,氣度不凡,只看了那么幾眼,她便心生愛慕,待人走后,央求父親將她嫁給元烈。
謝長愈知道元烈家中已有妻室,且夫妻恩愛和睦,本有些猶豫,但因愛女心切,又的確十分看好元烈,便做了一回小人,用謝家的支持為條件,逼著元烈娶了謝家女郎。
“你別忘了,你身上也流著謝家人的血,沒有謝家便沒有你”
元穆安聽得十分不耐煩,蹙眉道“母后,多說無益,如今掌權之人是我,封一個昭訓而已,謝家若當真不滿,便不必將女兒嫁來了。”
他說著,一刻也不想多留,起身行禮,直接離去。
留下謝皇后一個人在清寧殿中,怒火中燒,卻無處發泄,一連摔了好幾只茶盞,起身在殿中來回走了幾趟,仍不解氣,竟大喝一聲“來人”,吩咐道“將那個叫秋蕪的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