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七上八下的時候,廊上搖晃的燈燭忽然照出一道高大的影子。
年輕英俊的郎君快步朝這邊走來,最后停在秋蕪等候的那個小小的角落里。
秋蕪仰著頭,怯怯地望過去,有些想像幼時一般喚一聲“哥哥”,卻不敢開口。
明明有滿腔的話想說,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十年光陰,堆積了太多情緒,宛如尋不到頭的亂麻。
而站在面前的人沉著臉,蹙著眉,好好地打量她幾眼,一開口,便是一句沙啞中帶著不滿的話。
“你看起來過得一點也不好。”
秋蕪眼眶一紅,差點落下淚來。
到底是血濃于水的親人,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內心。
正殿中,元燁顯得異常沉默。
他雖還與那幾個整日吃喝玩樂、斗雞走狗的宗室子弟坐在一處,卻已不大與他們說話了。
他近來跟著太傅和翰林院的學士們聽政,整個人都顯得沉穩了不少,與這些紈绔子們在一起,反而覺得索然無味。
今日是還朝將士們的慶功宴,他與幾位近來熟識的朝臣們交談過一陣后,便又回到自己的座上,看著高處的太子元穆安被無數人圍在中間,仿佛令人難以企及的天邊星月一般。
他不由深吸一口氣,感到內心深處悄然涌動著一股莫名的情緒。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離開席位,繞過飲酒作樂、侃侃而談的人群,悄然消失在門邊。
他暗自咬牙,舉杯的手頓了頓,隨即放下,起身便往那道門行去。
只是,還未跨出門去,守在一旁的小太監便已快步移過來,彎腰擋在他身前,滿臉堆笑,道“奴婢斗膽,敢問九殿下這是要去哪兒”
元燁腳步頓住,瞇了瞇眼,沉聲道“我去哪兒,難道還要向你這無名小卒通報一聲嗎”
那小太監搖頭說不敢,卻并未側身讓開,而是繼續陪笑道“奴婢只是遵康公公的吩咐,留心九殿下的動向罷了。公公說了,殿下如今建府別居還未太久,為免在宮中想起舊事,傷懷惆悵,還是不要去別處的好。”
他言語客氣,實則帶著警告。既是康成吩咐的,那必是元穆安的意思。
元燁眼底浮現一抹不快,卻并未像過去那樣當場發作,而是在原地沉默片刻,將那陣不快壓下去,才冷冷道“知道了,我不出去便是。去給我盛一碗酪漿來。”
小太監見他說完,果然轉身回去了,哪敢不應,連連沖他背影稱是。
高座之上,元穆安被數十名朝臣包圍著,視線越過眾人,朝這邊掃了一眼,揚起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向下壓了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