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從客廳傳來的鐘擺游走聲忽然清晰可見,猶如冰冷的催促。黑發男人凝視著自己從櫥柜中緩緩抽出,在料理臺上擺滿一排的餐具,神情未變,不顯焦急,單單眸色幽深。
克托爾簡略總結過他和宮野志保的生活習慣,他們的作息時間精準如列車時刻表,除非突逢意外,不然幾乎不會變動。
一般情況下,兩人會在十一點五十五分離開實驗室,于十二點整到達餐廳,考慮到上午克托爾在“fbi”這里耽擱了一會兒,定然會將實驗時間后推半小時來補足,宮野志保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定也會趁機在實驗室多待半個小時,那么,萊伊的死線便是十二點半。
準備午餐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
生死攸關之際,萊伊展露出了他極其出眾的隨機應變能力。
他不慌不忙地暫離廚房,在地下研究所的門外掏出了手機,不出所料,手機成功獲得信號,其后立刻聯網搜索適合零基礎新人輕松易上手的100種菜譜。
來到這里的第一時間萊伊就發現了,療養院的地面信號被屏蔽了,像是被人為隔離成一座冷清孤島。但很顯然,里面的人不可能不對外聯系,他并不費力地猜到了方法。
有信號的地點頗為敏感,與刻意坦蕩擺出的陷阱無異,若非情況緊急,他也不想報道第二天就在禁區門口晃蕩。好在正常情況下研究所各個出入口的大門都是鎖死的,他只在門外稍作停留,不至于引起多有怪癖的研究員的警
惕
門開了。
萊伊沉默“”
一秒前,他只是屈起食指,象征性地往門上叩了叩,嚴絲合縫的金屬大門突然應聲向兩旁退開,在他眼前敞開一條被聲控燈點亮的筆直通道。
密碼鎖不知何時被換掉了,現在變成了隨進隨出的自動感應門,大大咧咧敞開的入口仿佛對一切陰謀論發出了嘲諷,想太多的人很傻,還心懷顧慮不進去溜達的人更是傻得可以。
萊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好像也不需要大驚小怪了,在極短時間內被掀翻數個套路的男人心情異常平靜真是隨意得十分克托爾。
他默默地選擇了當傻子,站在門外往里看了幾眼,便轉身原路返回。倒不是因為萊伊想用行動表現出fbi的職業操守,主要是時間不多了,他得帶著默記下來的菜譜回去從零開始學會做飯。
死記硬背的菜譜多又雜,萊伊在回廚房的路上還在思索今早送到的食材要怎么搭配才能湊出正常的一餐,小徑附近響起輕微的窸窣聲,耳尖的他聞聲看去,發現了蹲在草叢里的兔子。
兔子與草叢的顏色渾然不相融,前身沒入雜亂的綠意,導致綠中暴露出一團蒲公英似的毛絨球屁股,時不時抖一抖晃一晃,仿佛在蔑視狙擊手勝過鷹隼的視力。
這是一只營養攝入明顯超標、肥得油光水滑的大灰兔子。
萊伊在十幾米米外若有所思。
偏離市區八百里的療養院就在山下,四舍五入可以算野外,蹦出一兩只野兔也不奇怪。
他尚在思索,揣身上的小刀已隨手擲出,不偏不倚扎進沒入草叢的兔頭。
走過去,抓住死兔的耳朵整只提起,萊伊的視線掠過兔子腦袋頂上一小撮與灰色格格不入的奇怪紅色毛發,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只滿意了不到兩秒突覺不妙,背菜譜上頭,光顧著截留現成的食材去了,一時忽略了兔肉料理難度略高的問題。
沒有用武之地,干脆丟在原地不管么
萊伊想了想,好歹是自己被趕鴨子上架的第一份戰利品,丟了也是浪費,還是提回去吧。
兔子的腦殼充當刀鞘,血從刀口溢出,流到僵硬的兔腳,隨背影盡顯瀟灑的黑發男人回到療養院一樓,沿途滴出了一條由大小不一血點組成的斑駁血路。
神似兇殺案現場沒關系,萊伊心里有數,一點血而已,就算不收拾,那一大一小看見了也是目不斜視地冷靜踏過。當然,想到自己是什么活兒都要干的生活助理,他還是會去做清潔的在把午飯做出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