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乙骨太太打來了電話。
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已經有些失真,乙骨太太都沒想到,不過是一次小小的著涼,竟然會引發肺炎。
僅僅過去一夜,女兒原本清脆甜糯的聲音就在接連不斷的咳嗽聲的摧殘下變得沙啞粗糙。
因為高熱,也讓還沒學會忍耐的乙骨悠美幾乎是哭鬧了整整一夜。
天快破曉的時候才被乙骨太太好不容易哄睡著了。
哪怕是在黑甜的睡夢之中,她依舊是不是抽噎著。
“抱歉憂太,悠美她待會兒還要繼續輸液”
對于長子幼女,乙骨太太都不放心,但是女兒這邊明顯更離不開人,丈夫那兒一大早又接到了總部電話,似乎有什么急事必須他立馬趕回公司。
一邊是高燒未退的女兒,一邊是逐漸長大的兒子,心里的天平幾經權量,乙骨太太撥通了電話,做出了選擇。
“這兩天媽媽可能沒辦法陪著你了”
明明是說好的假期,作為母親,乙骨太太當然將兒子這段時間的期待看在了眼里,所以她才會覺得難為情。
好在乙骨憂太永遠都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他微笑著安慰母親,表示自己完全沒有問題,讓母親不要擔心自己。
在外人眼中,乙骨憂太永遠都是那個可靠的兄長,哪怕自己一個人被留在了陌生的溫泉旅館已經害怕到快哭了。
可惜,電話那頭的乙骨太太并不知道。
在聽到兒子的回答后,不得不說乙骨太太長長的舒了口氣,因為照顧生病的女兒忽略了長子的內疚不安都消散了許多。
于是乙骨太太語調輕快地在電話那頭做出承諾等醫院這邊辦完事情,她一定第一時間回溫泉館接憂太。
然后乙骨太太又給溫泉旅店的老板娘去了電話,說明了情況,拜托老板娘看著兩個小孩兒一些,讓他們不要亂跑。
最后還給在米花町工作的閨蜜打了個電話。
在大人看來,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
但是
被拋棄了呢。
從頭到晚都冷靜地站在乙骨憂太身后旁聽了全部內容的里鄉得出結論。
在和里鄉一起同住的興奮感逐漸消散后,涌上乙骨憂太心頭的是對陌生環境的茫然與害怕。
小狗之所以是小狗,當然是因為他還沒有斷奶啊。
在乙骨憂太終于壓下去了心底的害怕,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邀請里鄉一起下樓用餐的時候。
祈本里鄉心底的惡意在憂太勉強擠出的微笑下終于溢出。
“被拋棄了呢。”
因為離得太遠沒有聽清楚的小狗停下了腳步,疑惑地回過頭,“里鄉,你剛才在說什么”
“被拋下了,很害怕吧憂太。”
這次乙骨憂太聽清楚了。卻恨不得時光倒流自己從未聽清這句話。
他張了張嘴下意識反駁,“不是的,媽媽她已經很累了。”
“真的嗎”祈本里鄉反問道,“可是如果真的在意憂太的話,為什么不在昨天晚上就把憂太一起帶上呢”
“因為醫院人太多了。”乙骨憂太蒼白無力地辯解道。
“因為帶兩個孩子實在太累了。”祈本里鄉糾正了乙骨憂太的錯誤答案。
就像每次考試之后祈本里鄉都會對著乙骨憂太試卷上的錯題,詳細又溫柔的講解那樣。
這次也不例外。
祈本里鄉溫柔體貼地又一次幫助乙骨憂太更正了錯誤答案。
在這件事上,祈本里鄉總是有著無限的耐心。
扔下一個負擔的話,對乙骨太太而言,會輕松不少吧。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在乙骨憂太答應待在旅店不亂跑后,哪怕是隔著電話線,都能感受到乙骨太太的放松。
乙骨憂太想要反駁,但心底卻有個聲音告訴他,這些都是真的。
于是乙骨憂太沉默了,他是媽媽的負擔了嗎
他的內心深處開始拉扯。
一邊在痛恨哭泣自己被拋棄在了旅店,另一邊卻又唾棄自己這樣卑劣的想法。
竟然會因為自己的親生妹妹生病而心生嫉妒
真是太丑陋了啊。
他明明答應過會做一個保護妹妹的哥哥啊。
意識到自己并不如自己想想中那般光明偉大的乙骨憂太,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他想要解釋,卻無從說起。
而話題的挑起者,已經失去了對這個話題談論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