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顆糖果已經是小狗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了。
小狗想要帶著幽靈回家。
所以它解下了由主人親手為它套上,從未離身的項圈。
帶上這個項圈的話,它和幽靈就是共犯了。
并且,小狗在地上打著滾,露出了柔軟的肚皮,以及圓潤的小耳朵。
只要答應的話,就可以摸摸他的小肚皮和小耳朵了哦。
真得不想摸摸小狗的小耳朵嗎
真得很好摸哦。
又有誰能夠拒絕一只小狗熱情的邀請呢
即便是幽靈,也無法拒絕一只熱情的小狗。
于是祈本里鄉宣告認輸。
“憂太,你贏了。”
乙骨憂太搖頭,這一次,他終于握住了里鄉的手,“不,里鄉,在你面前我從來沒有贏過。”
年僅五歲的孩童的身影變得虛幻,窗外再次傳來了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祈本里鄉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
只是,這一次,幼小的幽靈內心不再有任何不安,只剩下一片祥和。
不論是乙骨憂太還是祈本里鄉都知道,下一次見面,就是最后的相遇,邁過漫長的等待,他們會在時間的盡頭重逢。
只是在這之前,幽靈皺著眉,看著指間肥大丑陋的戒指,輕笑了聲,調侃道,“真是一如既往的遜呢,憂太。”
不論是戒指還是告白。
都是超爛的水準。
不過看在這份禮物他還算滿意的份上,幼小的幽靈給出了通關的鑰匙,“憂太,一只善良勇敢的小狗,是絕對不會對它的主人有任何隱瞞的。”
風穿過病房,吹散了祈本里鄉的低語。
病房里恢復了以往的安寧。
新的病人即將入住,走廊處已經傳來了護士焦急的腳步聲以及急救醫生有條不紊的命令。
這一切人間煙火氣息,將乙骨憂太拉回了現實。
幼小的幽靈消失了。
連帶著被嫌棄的糖果和戒指一同消失在了306病房中。
乙骨憂太吐出口濁氣,在護士推門而入的那一刻,跳出窗外,離開了醫院。
他已經經歷了里鄉的前兩個階段。
作為無悲無喜,予給予求的神像,祈本里鄉的誕生,伴隨著姐妹的消亡與不甘,伴隨著祈本這個姓最初的罪與惡。
他是神賜之物,亦是象征著祈本家一切原罪的結合。
貪婪如祈本老太太,祈求著家族興旺鼎盛。
如祈本夫人,為了得到丈夫全部注意走向瘋狂。
懶惰如祈本先生,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家族中女人們血肉供奉。
血肉相殘是為大忌。
所以祈本里鄉注定帶來災厄。
他的出生,靠得是吸食自己血親的骨髓。
這意味著名為祈本里鄉的原罪。
也意味著祈本家的落敗成為必然。
在村落中無火自燃的神廟,代表著對于這些罪與惡,祈本里鄉已經放下了。
幼小形態如同幽靈般出現在醫院的里鄉,象征著他的童年。
灰敗黑白兩色的世界,因為從有意識開始,祈本里鄉就知道,他并非良人。
一直以來,祈本里鄉都知道他容貌出色,并且擅長用這出色的容貌來達成一些自己小小的愿景。
人會苛責一只毛絨可愛的長毛貓貓嗎
人會為難一只擁有清澈眼眸的小鹿嗎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祈本里鄉知道,自己可以為所欲為。
他可以隨心所欲得到一只小狗。
讓他患得患失,對他若即若離。
然后,小狗就會心甘情愿的套上項圈了。
只是有時候,面具帶得太久,就算是祈本里鄉都有些分不清哪一個是真實的自己了。
祈本里鄉感到惶恐不安。
小狗喜歡的自己,是真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