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鏡峰之所以名為“水鏡”,其因碧波蕩漾,水天一色的湖泊,如同一塊明鏡懸在峰上。
重真人腳踏仙劍,飛過清澈湖泊,數不勝數的白色的錦鯉如同浪花躍起,清雋的仙鶴如燕鳥擦身而過,遠處一座八角亭似在云中霧中,蒸騰起細膩的五彩霧氣。
清涼仙風吹起青色紗簾,充沛的靈氣雨露飛散,兩位青衣簪發的美貌女子立在亭外,朝重真人同時頷首,聲若鶯啼婉轉,“師尊有請。”
琉璃翠玉的屏風前一張錦繡玉榻,一位紫衣銀發的少年郎躺在榻上,半閉著眼睛,斜枕在一位少女的膝上,那少女容貌極美,手中拿著象牙梳子,小心翼翼為他束上金冠。
重真人目不斜視,俯身下拜,“弟子見過師尊。”
紫衣真君似乎沒聽見,梳發少女低聲在他耳邊道一句,他慢悠悠睜開眼,聲音困乏倦怠,“夷道來得真是時候,嘗嘗我從東海十四島帶回來的龍凰酒。”
“謝過師尊。”重真人再次下拜。
紫衣真君懶洋洋抬手,輕輕哧笑后道“此次去東海十四島,我斬了一只千年龍蛇,用它的膽,再配上玉山捉來的青鳥,還有極樂境的仙釀,用真純之火燒了七七四十九日,飲得一杯,如醉千年。”
少女小心翼翼起身,紫衣真君白色頭發仿若三千丈散落一地,她跪倒到矮幾前,拎起酒壺倒上一杯酒。
重真人一飲而盡,俯身再次叩拜,“不知師尊為何要見我”
“你啊”
紫衣真君慵懶的聲音拖長,慢慢坐起身,光裸的腳踝戴著三四個云紋金環,隨著他的動作叮叮作響,“你就是太性急了,一百年了一點都沒變過。”
重真人鄭重其事地說“我便是如此,一千年也改不了。”
紫衣真君哼笑,手臂撐在榻上支著側臉,問旁邊的少女,“我為何時找夷道”
少女笑道“師尊為元九淵與人比試的事。”
紫衣真君輕輕“喔”一聲,似是想起來這件事,“夷道,你可知曉”
自然是知道,元九淵應下與李師兄在水鏡峰上比試,此事玄月宗門內盡人皆知,但誰也沒想到,元九淵竟然會臨時休戰,晾了李師兄一干人等一整天。
“我與薛道人勢不兩立,我門下弟子也不與天道峰的比試。”重真人冷哼道。
紫衣真君輕笑,淡道“我找你來便是提醒你,元九淵入門三年,你可以教他修行了。”
重真人稍怔,“當初是您不準我教他修行,以免他將來有了本事危害師門,又為何讓我教他修行”
“你可知他為何許下約定,卻又不赴約”紫衣真君見他疑惑,笑著提點。
重真人如實回答,“我不知。”
紫衣真君漫不經心地問“此次比試以滕紫芝的婚約為賭注,若是元九淵輸了,便當眾寫下退婚書,從此與滕紫芝再無瓜葛,你是旁人,你會如何看待紫芝”
“朝三暮四,無情無義。”重真人如實回答。
紫衣真君笑著嘆氣,“天道峰的李仁郁已是金丹后期,元九淵不過筑基,他必輸無疑,因為少年意氣答應比試,因為仁厚不去赴約,哪怕旁人笑他膽怯,也要維護一個女子的名譽,此等作為,已非魔族之輩。”
原來如此,重真人醍醐灌頂,思索道“前日他幡然悔悟,竟求我將他逐出師門,以證悔改的決心,我這些弟子之中,唯有他這份膽識像我。”
“既然像你,那便好好教導他。”紫衣真君打個哈欠,朝著倒酒的少女揚手,“今日別急著回去,嘗嘗我從東海秘境帶回來的龍凰酒。”
重真人神色一頓,“謝過師尊。”
紫衣真君腳踝上金環叮叮蕩漾,半醉半醒的語氣慵懶,“這次我去東海十四島,我斬了一只千年龍蛇,用它的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