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影響,外婆挺好的。”
“你舅舅和景生呢飯店怎么樣”
“都挺好的,飯店前天就打烊了,舅舅去看阿哥游泳訓練,春節后區里要選拔。”斯江說起這個高興起來“許教練說阿哥大概能進市游泳隊,他現在已經達到二級運動員的水平了。”
斯南在那邊哇地大叫起來,被西美訓了兩句。
“你阿爺阿娘和阿弟好伐”
“蠻好。”
“你平時要多幫阿娘帶帶弟弟知道嗎阿爺身體不好,阿娘一個人很辛苦的。”
“嗯,我天天都去陪弟弟的,爸爸給阿爺打過電話了嗎”
“還沒,給你打完就給他們打。你是大阿姐,要保護好弟弟,弄堂里有沒有人欺負他”西美停了停“要是有人叫他小新疆,記得罵回去知道嗎”
斯南又在旁邊出了聲“阿拉本來就是小新疆啊。”
“去去去。”
斯江應了,電話又轉到陳東來手里。
“斯江,學習呢不要太緊張,有空跟哥哥們出去白相相,勞逸結合,做起題目來事半功倍。”陳東來在電話里永遠是好爸爸。
斯江嘴上應著,手里的電話線繞來又繞去,她有點想笑,姆媽一個說法,爸爸又一個說法,不知道她到底聽誰的才好。
陳東來又叮囑了幾句,讓斯江多去陪陪斯好“你阿娘是很會照顧小囡,但是她心太軟,你要是看到弟弟不聽話,就要拿出做姐姐的樣子來,替爸爸好好教訓他,男小囡從小就要嚴格要求。”
斯江嘀咕了一句“那爸爸你跟阿爺阿娘說呀,弟弟老是不肯下地走,要阿娘抱,也不肯自己吃飯,要阿娘喂,一說他他就哭。”
陳東來不免多問了一些,越說心里越沉甸甸的,掛了電話后就懊惱自己沒有堅持回上海過年,想來想去又覺得還是應該把斯好接到身邊來。
有沒有人說斯好是小新疆斯江回家路上認真想了想,好像沒聽到。阿爺阿娘如果聽到肯定會罵人,但阿爺阿娘自己說起蘇北人又是一副嫌棄面孔。他們看不起鄰里街坊上門來有意無意打聽小舅媽家里的事,但是又忍不住炫耀小舅媽路道粗,阿爺去醫院不用掛號就能直接看醫生。斯江突然很想念小舅舅小舅媽,阿舅說過做人要不卑不亢,自尊自愛,交朋友要看合不合得來,而不是看成績好不好長得美不美家里有沒有錢手里有沒有權。
其實挺難的,斯江想想學校里又有點喪氣,班干部跟班干部走得近,成績好的跟成績好的在一起玩,就連個子矮的都跟個子高的玩不到一處,一年級愛哭的王思楚到現在還背著一個“哭包”的綽號,連她都被人背后說戳氣呢,反正和大家“不同”的人就很難融入集體。斯江又想起景生來,老師給他的評語里永遠有一句“要提高集體意識,積極融入集體。”他在小學就獨來獨往,從來沒同學來家里玩,也沒說起過他班上的人和事,不知道他在新學校里有沒有交到朋友。
沒朋友,肯定很孤單,阿哥真塞古可憐呀,斯江第一次替景生擔憂起來。
客堂間里,顧阿婆在窗口趁著亮光在給豬腳爪鑷毛“電話打好了你媽說你了沒”
斯江一愣,偎到外婆身邊笑了“沒說我,姆媽和爸爸問你好呢。”
顧阿婆哼了一聲,卻也不想在外孫女面前說女兒的不是。樓下弄堂里郵遞員的腳踏車鈴聲叮鈴鈴響了起來“夜報夜報新民夜報來哉,19號,21號”顧阿婆趕緊讓斯江去把吃飯臺子收拾出來,自己端著鑊子下樓去拿晚報。
斯江把桌上的寒假作業收好,見景生的書包也在邊上,就順手替他把筆盒和卷子理了理,又把他書包里的東西全拿出來疊整齊,卻掉出來一個粉紅色的大信封,明顯是賀卡的樣子,還沒封口。
景生回到家,先進了灶披間“阿奶,爸爸去買香煙,等歇就回來,我來炒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