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我看看。”斯江連呼可惜,“怪不得沒人摘,朱家老爹爹肯定回蘇州鄉下去了,老早他都要拿布袋子把枇杷套起來的,這個枇杷是蘇州東山的白玉枇杷呢,可好吃了,古時候只有皇帝才吃得到。”
“斯江啊。”
西山墻二樓的玻璃窗被推開來,朱家阿奶笑著朝他們倆招手“景生會得爬樹伐上頭還有一眼眼枇杷,我看看還是好的,幫我摘點下來,老頭子回鄉下頭去了,沒寧弄哉。沒人弄了”
景生提著朱家阿奶丟下來的竹籃子爬上了樹,枇杷樹葉輕拂在他手臂上,有點癢,他摘了幾串,低頭往樹下看,斯江笑盈盈地仰著頭問“有好的嗎有沒有被鳥啄過”路燈透過婆娑樹葉在她臉上落了斑駁淡金的光點。景生用力把樹枝搖得簌簌響,熟透了或是被鳥啄爛了的枇杷嘩嘩往下掉。斯江左等右接笑得不行,鼻子上額頭上也被砸中兩下。
驚心動魄的好看在搖曳的樹葉中被模糊掉了,景生又往上爬了一點。
斯江蹲在地上挑揀了個樣子還行的枇杷。
“嗐,又找到有一個好的,阿哥,你再搖搖看,搖啊搖啊,用力點。”
枇杷雨斷斷續續地下了一地,朱家阿奶拎著兩只小矮凳走了出來“斯江啊,覅客氣,直接吃好了。汏都用勿著汏格,皮好剝來兮,甜得勿得了,來,吃枇杷。洗都不用洗,皮很好剝,甜得不得了”
“景生,差勿多就下來哉,下來吃枇杷。”朱家阿奶抄起掃帚把斯江揀出來的爛枇杷直接掃到樹根下頭“唉,你們早些天來采就好了,八十斤枇杷,起碼爛忒七十斤,你朱爹爹就是只豬頭三呀,叫伊下個禮拜再回鄉下頭,伊就是勿肯讓他下星期再回鄉下,他就是不肯,浪費哦。噶好格枇杷天天落下來這么好的枇杷天天掉下來,隔壁黃家的一群雞天天來吃,真是可惜啊。”
斯江深表羨慕“啊呀,黃阿婆屋里的雞真幸福,也蠻好的。”
樹上傳來景生的輕喝“儂又瞎三話四啥么子經。你又胡說八道什么了。”
斯江吐了吐舌頭鎖著肩膀笑了,新時代有新時代的不好,自從大姨娘說了廣東香港的那些拍案驚奇后,連雞這個字都變得敏感了。
“阿哥,快下來吧,下來吃枇杷。”斯江笑著謝過朱家阿奶,靈巧地替她也剝了兩個。
景生跳下樹,把大半籃子幸存的枇杷交給朱家阿奶,接過斯江手里剝好的兩個塞進嘴里。
“阿哥看,這個皮一撕就掉,比我脫游泳衣便當多了,贊得勿得了。”斯江舉起手里的枇杷炫耀,三條半月形的枇杷皮舒展在果肉下面。
景生差點把枇杷核吞下了肚,這人真是跟游泳衣過不去了。想到今晚失敗的游泳課,景生覺得嘴里的白玉枇杷都不甜了。
顧阿婆躺在灶披間外頭的竹躺椅里吃景生斯江順回來的枇杷,問景生“你爸是說要請盧護士來家里吃飯對伐”
“嗯,禮拜天中午。”景生往半挑子熱水里加了半挑子冷水,靠在水池邊上看斯江洗頭。女生真是麻煩,又不是上游泳課要趕時間回學校,明明說了讓她在游泳館里慢慢洗,她胡亂沖一把就出來,回來還要洗一遍。
“阿哥,好了,幫我沖一沖。”斯江閉著眼睛喊。
溫熱的水從壺嘴里慢慢傾瀉下去,斯江手指順著梳下去又插上來,肥皂泡依依不舍地同她的手指和頭發告別,有一些過于狡猾,膩在了發腳和耳后。
“下頭。”
斯江反手擼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