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周的胚胎,大約085厘米,重3克左右,男人對于這樣一個微型生物體很難產生出深厚的感情,大多數男人甚至在看到出生后的嬰兒也體會不到“血濃于水”的本能,部分男人終其一生也沒學會愛自己的孩子。趙衍對賈青青的流產,遺憾有,悲傷有,但也有一絲不足以為人道的輕松。
這個年當然是過得最糟心不過的。賈青青在靜中心的病房里躺了一個禮拜,年初五出的院,整整七天,沒一個醫生護士問及她以前的事,她疑心一婦嬰的那個醫生是故意的,但也只能把恨意疊加在罪魁禍首賈敏元的身上。好在她萬事向前看,確定了自己還能再懷孕只是要注意避免習慣性流產后,她立刻把重心放回了趙衍身上,一回到康家橋,白天忙著搞衛生洗菜做飯,夜里自怨自艾哭得兩眼紅腫。趙衍對她生出不少歉疚和憐惜之情,畢竟賈敏元的工作的確是他一個電話搞掉的,那人混不吝到這個地步,真的做下去肯定也要出大事,到時候給龔經理惹了大麻煩就更糟糕。
小年夜前夕,斯江突然發現大舅媽的照片被掛在了客堂間的墻上,才知道東生食堂已經易主。
“阿舅老啦,做不動嘍,要休息個一年半載的。”顧東文躺在躺椅上輕輕搖晃,笑著讓斯江給自己泡杯茶來“以后就靠顧景生你和斯江養活我這個老頭子了。某人的壓歲錢好像很多嘛,我要求也不高,一天一包煙一瓶酒,有肉吃就行。”
景生似乎早就知道了,毫不驚訝,把角落里的幾個袋子和箱子搬出來清理。斯江懵里懵懂地泡好茶送到舅舅手里,坐在他身邊盯著電視機發呆。今年的春節聯歡晚會好像會很隆重,三笑的演秋香的香港演員陳思思也是主持人之一。顧阿婆拍了拍斯江說道“你阿舅歇歇蠻好,開飯店掙的就是辛苦錢,累死苦死人的活,這幾年一個好覺也沒睡過,人都瘦了七八斤。”
“千金難買老來瘦。”顧東文樂呵呵地伸手在斯江面前晃了晃“囡囡,戇忒了傻掉了電視噶好看聯歡晚會要大年夜才正式開始呢。傻了電視這么好看”
斯江眼睛里澀澀的“阿舅你看這個游本昌,是戲劇學院出來的上海演員,姨娘認識他的,國慶節的時候還說起過他要去晚會上表演呢,原來真的有他的節目,我要寫信去夸他。”
“不知道。說小品的演員我只喜歡陳佩斯。”顧東文問自家老娘“姆媽,你喜歡秋香伐”
“還好。”顧阿婆照例答道“香港的女演員嘛,總歸還是要比劉曉慶她們這批人靈一點,洋氣得很,不過比不上阿拉囡囡。”
“瘌痢頭兒子自家的好,馬桶還是自家的香啊。”顧東文呵呵笑。
斯江回過神來,不依不饒地去撓阿舅的癢“大舅舅最戳氣了,誰是瘌痢頭誰是馬桶啊阿哥快來幫忙,阿舅說你是瘌痢頭”
景生在結最后一個月的流水,聞言只抬了抬頭“拿出吃奶的力氣來啊,狠一點,再狠一點。”
斯江像貓一樣撓了幾下,笑著笑著就哭了“我怎么還不長大呢我要是個大人就好了。”
景生停下手“你是大人就怎么樣”
“我就掙很多很多錢,把阿舅的飯店買下來,給姨娘和阿大伊拉很多很多錢。”斯江趴在躺椅扶手上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