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好小朋友每天從幼兒園回來都得匯報三大樣吃了些什么,午睡了沒,拉粑粑了沒。
“好了,你已經是個大寶寶了,以后拉沒拉粑粑,不用匯報了。”斯江不自在地宣布,蹲下身抱了抱胖肉“從今天開始,你要告訴大家在幼兒園學什么了,比如唱什么兒歌了,畫什么畫了,認字了嗎,學數數了沒”
陳斯好不樂意了“不,這些太麻煩了,我不要換。報告寶寶今天吃了菜飯,喝了冬瓜湯,中午還是睡不著但是我閉著眼睛沒說話,我放學前把粑粑拉在幼兒園的廁所,沒帶回來”
在旁邊窗臺前壓腿的景生幽幽地扭過頭問“拉了幾坨粑粑”
“兩坨”
“臭不臭”
“當然臭”陳斯好瞪圓了眼“誰的粑粑是香的”
斯江把臉藏在膝蓋里,無地自容,太難為情了,為什么她還記得昨晚發生的事呢不,只要她當做忘記了,就真的忘記了,但她為什么要戇呵呵地提起粑粑這個話題
陳斯好揪了揪她的辮子,嘟起了小嘴“阿姐,你還沒說寶寶棒呢。”
“嗯,寶寶今天真棒。”斯江強作鎮定地捏了捏阿弟臉上兩坨肉,哦,不是兩坨,是兩塊。
“糖阿姐給寶寶吃糖。”
“好的,只許吃一顆哦,要不然你的小牙牙會蛀掉,以后什么糖也不能吃了。”
“嗯。寶寶乖。”陳斯好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皮自我表揚。
斯江剝了一顆大白兔給斯好,斯好坐到窗下的小矮凳上,小心翼翼地用肥嘟嘟的胖手指撕開一點糯米紙放進嘴里,瞇上眼一臉滿足地晃了晃大腦袋“嗯”
景生笑道“胖胖,糯米紙這么好吃”
“好吃”斯好討好地舉起糖“阿哥要伐要的話你不許叫我胖胖,我又不胖”
景生咬住半張糯米紙,見斯江輕手輕腳往外逃,笑著大聲道“好,寶寶不胖,寶寶今天拉過兩坨臭臭的粑粑了。”
“阿哥最戳氣了”斯江憤憤然摔了門簾走人,迎面卻遇到顧阿婆看完樓下的新洗澡間上樓來。
“寶寶在幼兒園拉粑粑了沒他前天沒拉,昨天也沒拉,今天再不拉就三天了,愁死人。”顧阿婆憂心忡忡地問道。
嗷嗷嗷嗷嗷,你們一個個怎么就跟粑粑過不去了呢斯江大喊“拉了拉了,拉在幼兒園了兩坨很臭”
立夏過后,學校組織去中山公園春游。每個城市都有中山公園和中山路,反而不大出挑。斯江還是頭一次去,倒很驚艷,公園門口照例一堆老頭老太,打太極拳下棋拉筋壓腿舞劍的,風靡一時的交誼舞倒沒了。勞動節大型游園活動剛結束,一排排各色盆栽鮮花姹紫嫣紅,公園里中式園林風格和英式園藝相得益彰,兩百多種樹木花草葳蕤蔚然層次分明。
參觀完全國反走私展覽,看過月季園牡丹園山水園,斯江一幫同學興致勃勃地到陳家池湖心島碼頭里坐游船,坐船自然少不了對歌。
隔壁四班五大三粗的體育委員叉腰站上船頭唱起了劉三姐的歌詞“唱山歌來唱山歌來,嗨,這邊唱來那邊和”唱得那個雄渾有力氣壯山河。一船的男女生們齊聲應和“嗨這邊唱來那邊和就問你們二班敢不敢不敢就跳湖”
林卓宇一卷袖子跳上船頭,扯著嗓子吼起了上海話版“赤佬才唔敢聽好了啊,山歌好比黃浦江水嗨”,他頭一轉手一揮“兄弟姊妹們,上”
程瓔笑著站了起來,帶著一船同學高聲唱“不怕灘險對過戇徒多嘍,戇徒多”
兩船的學生笑得船都差點翻掉,對歌變成了斗歌。四班唱“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墜落,消失在遙遠的銀河”,二班就“難忘今宵難忘今宵共祝愿祖國好。”這廂蕩起雙槳,那邊就在希望的田野上,斗得旗鼓相當,笑得兩條船東搖西晃,等四班祭出街頭巷尾傳唱的“老包,喂,老包,”二班啞火了。
林卓宇轉身問“誰會唱廣東歌”一船人面面相覷。
斯江急中生智“廣東話是方言,那紹興戲越劇行不行我會唱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有人會唱賈寶玉或林黛玉嗎我們可以一起合唱。”
程瓔笑得不行“我只會開始那一句。”剩下的人連開始那句都不會,李南趕緊推著斯江上船頭“會兩句廣東話了不起聽好啦。我們上終極秘密武器了。”
“喲,二班放仙女出來了,老唐呢,快點把老唐揪出來”隔壁船上轟動起來。唐澤年一臉無奈地被幾個男生推了出來。
斯江忍著笑清了清嗓子“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云剛出岫。”音色高亢激昂熱情奔放,幾乎和原唱徐玉蘭一模一樣。這句唱完立刻換了聲音接上了黛玉的唱段“只道他腹內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格清奇非俗流。”聲音柔婉韻味十足,同樣惟妙惟肖神似王文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