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換車了”顧北武抬了抬手邊的頂篷“這么曬的天還把蓬敞著,真是清新脫俗啊你,看來下放到武警系統后錘煉出鋼筋鐵骨了”
周善禮哈哈大笑“呸呸呸,什么下放我這叫翻開事業新篇章好嗎等你回上海了來我們總隊看看,法國英國式樣的大別墅,大草坪,不要太贊。這車就得敞著蓬開,風一吹,美得很,感覺到沒小風兒呼呼的吹,太陽美美地”
話音剛落,前面不遠處明明陽光燦爛,頭頂上卻襲來一大片烏云,轉瞬嘩啦啦下起了大雨。善讓抹了把臉上的水,氣笑著喊“哥,停車停車,先把蓬支好”
顧北武剛想跳出車幫忙,周善禮卻猛踩了一腳油門“坐穩了別動,這蓬壞了,只能敞著”
北武和善讓面面相覷“”
追趕太陽的男人終于在五分鐘后開出了烏云區。
“看,彩虹”善讓指著天空笑彎了腰“北京歡迎你,顧北武,用當頭澆水的方式。”
“放心,開到你們北大,連車帶人絕對曬干了。”周善禮一邊保證一邊指揮他們“手套箱里有幾條毛巾,你們拿出來擦一擦。”看得出他淋雨經驗很豐富了。
一九八四年的北京,比起兩年前變化并不大,至少不如顧北武想像中的變化大。二八自行車依然是老百姓的交通主力,人們的服裝顏色和款式和七十年代沒有多大差別。
“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是三百多年開始的,美國獨立也兩百多年了,我們就算是飛毛腿,也不可能改革開放個五六年就趕上世界發達水平。”善讓握著北武的手笑“何況兩年前我國人口就已經破十億了。子不嫌母丑,老顧同學你別這么一臉沉重啊,憂國憂民得我都有壓力了。”
顧北武不禁笑道“周書記的思想覺悟怎么退步了”
善讓掐了他一把“我早就不在團委工作了,當時還寫信告訴過你,你是不是忘了”
北武拿起她的手放在心臟的位置“這里的時間一直停留在兩年前,現在需要周教授上發條調一下。”其實對他而言,周書記三個字帶著一絲特別的溫情和旖旎,幾乎是屬于他一個人的稱呼。
善讓笑著糾正“副教授。”順手捶了他一拳,仔細端詳著他,男人經得住時間造,兩年多顧北武幾乎沒什么變化,在機場那么多出來的人,她一眼就找到了鶴立雞群的他。兩人四目相對,善讓發現自己還像以前一樣會心如鹿群亂撞,而且真的成了戀人夫妻后,反而很難繼續以前的假裝平靜。
前排周司機干嘔了幾聲“你們行了啊,至于嗎當我是空氣還是在拍美國愛情片”
善讓毫不客氣地拍了拍駕駛座“空氣就要有當空氣的自覺,我可沒要你來接北武啊,你非要來,還保證不干擾我們說話的,現在陰陽怪氣地說這些什么意思”
周善禮氣得高聲唱起了“起來,起來,起來”
馬路邊索尼的大廣告牌上熱情洋溢地保證要通過各項產品為中國朋友們方便。自行車道上一輛三輪車和他們同向而行,上面綁著一個大紅色的三人沙發,沙發上坐著一對笑語晏晏的青年男女,兩人之間留了三十公分左右的距離,女孩有點害羞地低著頭笑。
這一抹亮色讓北武為之一振,握緊了善讓的手“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你可別不耐煩聽。”
“那我就勉為其難地聽上個五六十年吧,再多,怕我耳朵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