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雞塊外皮鮮香酥脆,內里肉嫩多汁,的確好吃。
斯江看看周圍的顧客,真有不少人把手指頭也放進嘴里吮得砸砸響。
景生環顧一圈忍不住笑了,低聲揶揄道“這個家鄉雞應該請陳斯好做廣告。”
斯江深以為然。陳斯好有個特殊技能,什么吃的到了他嘴里都顯得加倍地美味,雞腿擱他面前,還沒吃就眉開眼笑,吃進嘴里后搖頭晃腦瞇著眼一臉滿足,丟下骨頭后胖嘟嘟的手指頭輪流在嘴里“啵啵啵”,依依不舍,好白相得很,比店里的顧客可愛幾百倍。
“我也試試看啊。”斯江躍躍欲試,瞄了瞄周圍沒人注意自己,低頭把泛著油光的手指伸進嘴里,剛準備用力啵上一口。
景生一把拽住她的手給拔了出來,掏出干凈的手帕包住她的手指頭擦了又擦。
“喂,”斯江用力抽回手,聞一聞,只剩下些微炸雞味,擦得還挺干凈。
“難看。”景生低下頭把油乎乎的手帕塞回褲袋。
斯江嘟起嘴不甘心地哦了一聲,很是遺憾,再一抬頭,卻見對面的景生面紅耳赤眼神游離。
“阿哥”斯江伸手在景生面前晃了晃。
景生捉住她的手壓到臺面上“覅亂動。”
兩人面面相覷,時間靜止了兩秒。斯江發現自己可恥地魂飛天外了。
景生立刻松開斯江的手,低頭收拾餐盤里的包裝。
斯江僵僵地收回手,不自覺地擱在自己膝蓋上捻了捻手指,寡人有疾,重疾了。
對面景生突然說“要帶上斯南斯好吃這個,最好叫上趙佑寧一起。”
“欸”
“他還欠我們一頓飯,”景生想了想,“不過這次佑寧回上海,估計會很慘。陳扒皮肯定不會放過敲竹杠的機會。”
千里之外的陳斯南在電影院里連打了三個噴嚏。
兩人下午兩點多進的頤和園,少年人體力好,走三四個小時也沒覺得累。斯江懊惱沒來得及做功課,關鍵時候想不出多少古詩詞來應和,對著昆明湖只想起來一句“澄波十頃開妝鏡,瓊林又逢花事。”
跑了許多景點后,斯江能理解北京人哪兒來的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底氣,一朝一代累積下來的,這山這水這千折明廊這湖山疊翠,長城、太廟、故宮、九門,就連胡同名路名橋名,都是歷史的沉淀,來去過多少五湖四海的人,聚集過多少拋頭顱灑熱血的國士,見過多少興亡更迭血流成河,皇城根兒下的老百姓所見所聞都是最鮮熱的,很難不參與進去,但北京人的參與按斯江從歷史書上的理解來看,是很虛幻的,只存在于街頭巷尾的議論點評中,無論是推進歷史還是改變歷史,都沒北京人什么事,這倒也符合中國歷史的規律。倒是在北大校園里才感受得到真正的參與度。
大舅舅說過,敢鬧革命的都是年輕人,因為無家無業只有一腔熱血。他們當年敢鬧停昆明鐵路,敢鬧到國家副主席面前,是因為熱血灑完了,只能豁出去不要命。
景生在長廊上一邊數柱子看彩畫,一邊聽斯江的文藝感想。他喜歡聽斯江說這些,看著她眼睛閃閃發亮,她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雖然他對其他人并不了解。
“記得嗎你高二的時候看過朱光潛的書后,語文課演講了中國美學之殤,講得挺好的,但是挨批了。”景生笑著問。
斯江咯咯笑著點頭“是的是的,演講前我覺得自己那篇稿子寫得可好了,真的,我去圖書館查了好多資料,還用了電影街上流行紅裙子做例子,結果被高老師批得一文不值,氣死我了,都自我懷疑了。”
“你是寫得特別好,他大概覺得被冒犯到了,可能你說的全民審美的墮落,他覺得也包括他吧,”景生想起高老師每年秋冬一成不變的細格子假領子,又笑了起來,“你們班那個郁平,跳出來說他根本沒聽懂你說什么,給你打那么低的分就證明了你的論點完全沒錯,不懂美甚至害怕美。”
斯江笑彎了眼,突然頓了頓“咦,阿哥你怎么知道的我回家告訴你的我怎么不記得啊,丟臉的事我一般不會說”
景生拍了拍柱子“剛才數到多少了一歇就忘了,糟糕。”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你怎么知道的啊誰告訴你的張樂怡還是曾昕”斯江扯著景生的襯衫不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