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發生了,西美在一九八八年的年末,成了自己看不上的下作胚,她和孫驍終于坐實了肖副局長言下的那種關系,她羞于打電話回萬春街,素日里行事更加謹慎小心。
至于那夜的糊涂人糊涂事,西美歸咎于自己喝醉了以及她沒辦法。她能有什么辦法呢,領導送她到家,要上去坐坐,她沒法拒絕。她這輩子從來沒碰上過孫驍這樣的男人,如同陳東來被她感動了一樣,她也被孫驍感動了,誰能牽記一個人牽記二十幾年全世界包括她的姆媽阿哥阿弟阿姐老公女兒,都把她當成了惡人,沒人喜歡她,可這個當年訓得她直哭的連長卻一直惦記著她心疼她。對著這樣一個男人,西美沒法說不,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替自己哭,也替孫驍哭。
一九八八年的最后一夜,西美呆坐在沙發上看著掛鐘的指針跨入新的一年,未來何去何從,不可知,無可期。
過了元旦,斯江回到學校,才知道唐澤年生病的事情。
消息是嚴溯告訴胡蝶的,打架那夜唐澤年回到學校就發了高燒,撐了兩天轉成肺炎,掛了兩天水后變成了心肌炎,進了華東醫院住院部,新年也是在病房里過的,說是要住到春節后才出院。
“我聽嚴溯說,唐澤年媽媽好像是個挺厲害的領導,為了這件事去了學校兩次,還跟他們都談了話”胡蝶替斯江擔心,“嚴溯說他們誰都沒說,唐澤年不讓他們說,不過她會不會想要追究那誰的責任啊”
斯江沒作聲,她下鋪的劉春嵐卻突然開了口“要是我被人打了還搞成這樣,我爸媽殺了那人的心都有了,要追究責任也挺正常的。”
203寢室頓時靜了下來。
尹寒從對面上鋪探下頭來“劉春嵐,你不了解情況就不要亂發表意見,好伐”最后兩個字卻是東北口音的上海話,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劉春嵐撩起眼皮細聲細氣地說“我有什么不了解學校里誰還不知道啊,賈寶玉林黛玉表哥表妹一家親,弄到學校里來算什么,還這么野蠻,大冬天的把人推進河里,這不是殺人犯嘛,太嚇人了。也不知道學校里的人怎么想的,這樣都沒人喊警察。”
她一邊說一邊穿外套穿鞋子“反正我已經申請調換寢室了,隨便你們。”
寢室門“嘭”地一聲撞上了,胡蝶鼻子里哼了一聲“覅睬伊,十三點兮兮的。”
尹寒跳下來拍了拍斯江“這世界上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瞧她那德性嗐,就美術系大三的那個老阮,記得嗎一開學在食堂門口被你拒絕的,留個長頭發穿個登山靴自以為帥得一逼的傻逼,現在是她男朋友了,花錢買了個吃軟飯的傻逼,切。”
斯江因為“殺人犯”三個字揪起來的心略放回去了一些,她吸了口氣搖搖頭“我沒事。”
胡蝶笑道“她怕你發飆呢,話說了一半就趕緊穿衣裳逃出去了,現在肯定去尋男朋友嚶嚶嚶了,癡頭怪腦。”
周六一下課,斯江就趕去了華東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