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用了,真的不用,謝謝,”她狼狽不堪地握緊了杯子,“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信里,信里就是隨便一說,謝謝了。”
北武倒也不意外她這樣的反應,便笑了笑“沒事,那你就也隨便看看就好。”
方樹人翻了翻那冊子,立刻又推了回去“我看好了。”
“方太太還好嗎長遠沒看到了,斯江斯南過年還提起你家。”
“蠻好。儂呢兒子幾歲了”
“三歲了。”北武笑了起來,扭頭往玻璃窗外看去,馬路斜對面的善讓已經快排到大門口,她正在低頭看書,看上去絲毫不關心丈夫和另一個女人的會晤。
方樹人低下頭,忽地看了看手表“今天謝謝你了,我家里還有事,要先走了,蛋糕熱可可幾鈿我們各付各的吧。”
北武一怔,笑彎了眼,卻從善如流地說“四塊錢。”
方樹人如釋重負,從包里翻出錢來放在了桌布上“替我向你姆媽阿哥問好,讓斯江斯南有空來禹谷邨白相,再會。”
北武拎著奶油小方走到靜安面包房門口,善讓抱著兩根法棍和一包白吐司正好走出來。
夫妻倆笑著會合了,并肩沿著華山路往靜安寺方向走。
“咦你怎么這么快”善讓覷了北武一眼。
“嗯,”北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看起來還像流氓阿飛嗎”
善讓失笑“怎么會,你看起來明明就是一本正經的斯文敗類。”
北武肩膀輕輕撞在法棍上,法棍吻了善讓額頭一記。
善讓哈哈笑。
“就挺防備我的,”北武自嘲地笑了笑,“我都覺得自己像拐賣婦女的人販子了。”
“啊”善讓吃了一驚,嘴角卻掩不住地翹了起來。
“不過也很正常,人都不愿意被人看見自己最狼狽的時候吧,很傷自尊。”北武聰明一世也想不到方樹人的確把他當成了“人販子”,不過錯以為他要拐賣的是人心。
善讓唏噓了片刻,暗中偷覷北武的神色,還和來之前一樣坦坦蕩蕩的,她心里最后一絲不安便也沒了。不管怎么樣,她還是扶了方小姐一把的,雖然那時候她不知道那就是她,現在想起來,竟莫名有種神秘的宿命感。
元宵節一過,春節就正式結束了。學校早幾天就開了學,校園里慶祝元宵的紅燈籠到處都是。斯江固定周一、周三、周五三個晚上去布朗太太家教學,七點到九點走。二月底不知道從哪里沸沸揚揚地起了流言,說是普陀區出了一個榔頭殺手,專門夜里出動,挑單身小姑娘下手,用榔頭把人敲暈了先奸后殺,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又有說榔頭殺手不在普陀在楊浦。斯江隱約覺得老早也有過類似的傳說,加上報紙電視上并無官方的宣布,便不怎么放在心上。
景生打了電話來宿舍,說他只要沒有訓練和比賽就會來師大接她去虹橋,再送她回宿舍。斯江才知道流言已經傳到閔行去了,不由得駭笑“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是真的話,報紙上老早就登出來了,你這叫關心則亂,千萬別跑來跑去的,太辛苦了。”話雖這么說,心里還是極甜的。
女生宿舍樓里也人心惶惶。沒能換成寢室的劉春嵐現在進出都不和其他人打招呼,學期一開始她就夜夜晚歸,出于好心,舍長胡蝶提醒了她一句,卻惹惱了她。
“你什么意思我看上去像是不正經會招來那種流氓的人嗎”劉春嵐氣得聲音都發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