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生看了看墻上的日歷,今年沒剩下幾天了,想想自己這半年的成果,還有點小驕傲。
景生以前只是幫著顧東文打打下手,直到自己完全接手了才發現就這么小個攤位的服裝生意到底有多辛苦。
比起其他家去批發市場拿貨再根據銷售情況補貨,南紅時裝算是自己設計加工銷售一條龍,利潤比別家至少要高出一倍,但辛苦卻不止多上五倍。南紅一般提前三個季度出設計圖做樣衣,香港制衣廠的面料出自東莞,華亭路的面料出自蘇州吳江。香港賣的款式沒多少冬裝,華亭路的秋冬裝卻是大頭,面料種類比較多,大衣、絨線衫、針織衫、棉毛衫、褲子,不可能從一家面料廠進貨,也不可能在一家加工廠完工,每家都需要顧東文去看定,浙江這邊加工廠的打版和面料處理以及上生產線都要定期去跟。第一班大巴去最后一班回,面料不能出問題,加工流程和工期也不能出問題。這在服裝公司已經是好幾個部門在忙的活。
景生九月給三家加工廠下訂單的時候,為了減輕秋季的工作量爭取利潤最大化,和斯江商量了幾天后,只選了三款風格迥異的大衣,短中長各一款,短款選了h型直筒粗呢雙排扣款式,中款選了及膝的薄呢絨廓形大衣,長款是羊毛西裝領大衣配同色腰帶。在世界時裝之苑ee上都有類似的名牌款對應。他把雜志頁面裁下來,加上南紅穿樣衣的照片,裱成三個框,給老顧客參考。因這兩年物價飛漲,三款大衣價格分別定在280、380和680,每款出黑色藏青和駝色三個色,短款做小號中號各兩百件,中款只做一個均碼五百件,長款只做中號大號各一百件。他怕東文不同意,特地理出了前兩年大衣的出貨清單來對照,沒想到東文只是笑著揮揮手說“你是老板你拍板,老子一百樣不管,賺了算你的老婆本,虧了算我的棺材本。”氣得景生沒收了他一包煙。
其實到了十月中,從風衣和針織衫的出貨量看,景生已經預感到大衣訂量過于保守了,但是面料是春天就定好的,實在沒有余量可加,只能算了。又有不少老顧客提出下定金甚至全款付清讓景生給自己留大衣,景生怕搞混或有人偽造收據,都婉拒了。結果十一月底大衣上市的頭兩個禮拜,三個款就賣出了四分之一,回款將近十五萬,攤頭上兩個阿姨因為每賣出一萬塊的貨就有一百塊獎金,跟打了雞血似的,每天兩眼發光滿臉喜氣走路都像水上漂,攬下了剪線頭燙衣裳的活,每天提早兩個鐘頭到華亭路干活,休息天也不肯休息,生怕錯過大生意。
十二月中,南紅時裝的毛阿姨撞大運,做了一筆大生意,一個浙江口音的女顧客眼睛眨也不眨一口氣買了三十件大衣,兩萬塊人民幣燙得毛阿姨聲音都發抖了,裝大衣的紙袋被她拉斷了好幾個,幫顧客把貨送上停在長樂路上的小轎車后,毛阿姨還有點恍如做夢輕飄飄的感覺。阿爹啦娘咧,光這筆生意她就掙到兩百塊,抵老公一個月的工資,死男人再敢在外頭花擦擦,她立馬甩了他回到攤位上,景生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別高興的,去吃辣肉面沒趕上大生意的朱阿姨氣得罵了面店老板半個鐘頭,為了等一只荷包蛋她損失太大了。
后來有客人告訴景生,在九江路的精品店里看到他家的大衣,和她買的絕對一模一樣,但商標是雜志上的名牌,她一個小姊妹買了件駝色長款大衣,打過折后花了三千兩百塊,開了五千塊的文具發票。朱阿姨和毛阿姨眼烏子差點落下來,嘀咕說誰花一年半的工資買件大衣穿啊,說不定是要面子吹牛皮。客人笑呵呵地說,這算什么,她這個小姊妹的媽媽,昨天還花兩萬塊在第一百貨商店買了件貂皮大衣,只要有發票,她們十萬八萬都隨便買的。沒見識的兩個阿姨就此癟忒。
景生為此去九江路轉了一圈,大開眼界,一千塊的金利來領帶,三千塊的皮爾卡丹夾克,八千塊的皮衣,兩三萬的貂,都有人買,幾百塊在這里只能買件襯衫或者一副袖扣。他轉悠了半天,看見自家的大衣被改頭換面穿在了模特身上,旁邊也有一個金邊相框,里面是同一頁雜志。
因為這件事,景生有了信心,覺得這個生意應該可以做得大一點,賺得更多一點。
從十一月到顧東文顧北武回到上海,南紅時裝兩個月不到做了四十二萬。而春節前生意最旺的一個月才剛剛開始。
顧東文回來看到賬本和存折,呆了幾秒后一拍大腿“冊那,儂好討五個老婆了”
景生把他包里的東西全抖了出來“以后都不許再吃香煙了。”
北武指著景生對善讓笑“我的金口預言放在這里啊,我們家第二個百萬富翁要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