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驍笑道“可不是,誰先動手誰理虧,行了,兒子沒事你沒事就好了,我和爸等下還要去一個領導家把這個事情順一順。以后別當出頭鳥了知道嗎也別那么猛,我都想不到你會這么魯”
那個“莽”字他終究還是沒說。
孫老太太推門進來,把孫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西美只低著頭不作聲,心里卻涼得透透的。
出了院回到百萬莊,西美才知道孫驍給她請了一個月的假,她整整十天沒跟孫驍說話,孫驍說什么她只點頭搖頭,每天躺在床上保胎,把這輩子欠的覺都補上了。不知道是做夢還是回憶,西美好幾次想起了陳東來。在菜場門口她被人欺負的時候,陳東來伸出了手,后來在阿克蘇,她寫信給陳東來說有個干部對她不懷好意,沒事愛在她身邊動手動腳。陳東來特地請假三天,跑到阿克蘇公開了他們的戀愛關系,還去知青辦和兵團辦公室打了報告,要求兵團保護女知青的人身安全。西美倒沒有因為這些點滴就后悔和陳東來離婚,她只是生自己的氣,如果換了陳東來出事后說這種話,她肯定會翻臉會大發脾氣,但因為是孫驍和他爺娘,她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但她會腦子一熱去擋槍,卻有倚仗了自己是孫驍妻子的原因。
八月初,孫驍夜里跟她說事情解決了。
“老王八蛋半張臉燙爛了,賠了他兩萬。”孫驍翻了個身,“你放心,他差點弄死咱們兒子的事沒這么容易過去,都安排好了,他兩個兒子明年就都會調去外省,沒有個五年八年回不來,摁死了,不給升。”
西美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淡淡地嗯了一聲。腹中的胎兒微微踢了一腳,孫驍驚喜地趴在她肚皮上喊“兒子,來,再踢爸爸一腳,來呀,動一動。”
人盡其用,景生斯江和佑寧幾個也成了家庭幼兒園的老師。這七個孩子精力無窮,恨不得眼睛一睜就從天亮玩到天黑,他們早上七點多就跑來顧家,先跟著盧佳和善讓學做早飯,善讓常笑說自己用了一幫童工。但孩子們樂此不疲。
北武和東文打了七張小板凳,刷上赤橙黃綠青藍紫不同的顏色,孩子們一人一張,踩在上頭淘米、煮米線、搟面條、做包子包餛飩,都做得有模有樣,當然面條寬細長短薄厚不一,包子餛飩也是歪歪扭扭,但人人吃得有滋有味。雀巢咖啡的李彼得來版納開辟新的咖啡園,送給善讓一臺烤箱和一小箱黃油,也不知道他費了多大力氣才從上海運過來的,善讓給顧念烤了兩次餅干,孩子們立刻又迷上了這個新鮮玩具,北武做了幾個可愛動物的模具,現在孩子們做的動物餅干不但可以自給自足,每個星期天還跟著北武善讓去集市上擺攤,一天能賣十幾塊錢,順帶著把紙幣硬幣都認全了,幾個五歲的孩子和顧念靠著賣餅干對十以內的加減法無師自通。
吃完早飯孩子們要負責收拾衛生,洗碗刷鍋,掃地抹桌子。陳斯好第一天目睹此情此景偷偷問斯南“小舅舅和小舅媽真狠啊。”斯南轉頭就大聲喊“小舅舅小舅媽,陳斯好說你們真狠。”
“不是說好不打小報告的”斯好差點厥倒。
“當著你面說的怎么能叫小報告”斯南白他一眼。
干完家務活,孩子們就興高采烈地準備出門,一北武和善讓帶隊上山,二四六盧佳和善讓帶隊下店,上山認識植物和動物,自然而然會延伸到氣候和地理知識,爬樹養植物搜集昆蟲玩泥巴淌水什么的也不會少。下店呢是橫掃橄欖壩,供銷社、理發店、服裝店、派出所、衛生所輪著去,頭幾天堪稱雞飛狗跳,短短兩個禮拜就井然有序,像小蟲和佳佳兩個平時不肯開口的孩子也已經能流利表達長句型,主謂賓定語狀語都不缺,形容詞豐富,動詞精準。描述起各行業各個工作崗位的操作流程,很多連斯江斯南平時都沒注意過。例如電吹風不但可以吹熱風,還可以吹冷風,吹冷風能定型,從顧念嘴里聽到“反翹”這個詞的時候,斯南笑得打跌。但看著孩子們回來后認真模仿理發師和顧客的語言動作,斯江幾個都覺得這種幼兒園教學不要太贊。
吃了午飯是手工課或模仿課,顧阿婆看著顧念拿著剪刀不太靈活地剪紙時,緊張得很,一直守在邊上。
“在幼兒園,不睡覺會被老師關進小黑屋,”四歲半的格格口齒伶俐地告訴斯江,“很可怕,黑乎乎的,很熱很熱很熱,hot”
斯江想起自己上幼兒園的時候,班上有個不會自己吃飯也不肯睡午覺的小男孩,過來一陣子,當大家吃飯和睡午覺的時候,那個大哭大鬧的小男孩就會老師帶走,現在想起來竟然有點后怕。
“虎頭,你被關過嗎”
“嗯”顧念低頭給自己剪出來的三角形上涂顏色,“我告訴媽媽,媽媽很生氣,去學校批評老師。寶寶在家,每天和爸爸媽媽和好朋友在一起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