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有個會得開,早上的飛機來得及,我再陪陪你們。”孫驍拉過一張凳子,坐在了西美身邊,握住她另一只手。
孫平忽地睜開眼,看著眼前的西美,笑了一笑,閉上眼睡著了。
孫驍凝視著孫平的小臉,雖然瘦,但的確長得和他很像,天方地圓,有個大腦門,眉毛一根根地柔順服帖,到了眉尾處卻桀驁不馴起來,像柄大刀往鬢角唰地揮去。就在這一刻,孫驍才覺得兒子和自己之間產生了割不斷的聯系,這種血脈相通的親情來得晚了些,終究還是到了。孫驍在心里把去年的自己罵了一通,再看西美,不由得更生出了幾許柔情。
“會叫媽媽了”孫驍輕聲問。
西美苦笑了一聲,搖搖頭“他大概不知道a是什么吧,就這么一個單音。”
“他只是唇腭裂,腦子又不壞。”孫驍不同意西美的判斷,“我聽他發音還挺清楚的。”
先前醫生說過,由于先天缺陷,缺乏鼻腔共鳴,唇腭裂孩子發鼻輔音時會像感冒的聲音。但孫平那個媽喊得卻很清晰。西美的手在孫驍掌心里動了動“嗯,還行。”她心里卻自嘲地想,就算是在叫媽,恐怕叫的是小張不是她。
這一夜夫妻倆在陪護病床和沙發上將就著睡了。張保姆格外賣力,草席鋪在孫平病床前,夜里起了七八次身,一會兒喂奶,一會兒哄睡,一會兒換尿布。西美起來了三次,弄完兒子,聽到丈夫輕微的鼾聲,忍不住走過去替他掖了掖蓋毯,見他睡著了眉頭還緊皺著,心里說不出的悵然,父子倆連這個習慣都一模一樣,天生的。
孫驍臨走前給顧東文和萬春街都打了電話,通知他們人沒事。
顧東文讓西美接電話,西美想著橫豎這頓罵躲不過去,就接了。
“手術順利,人沒事就好,儂記得帶小赤佬來云南啊,認一認舅舅舅媽,”東文聲音里帶著幾分笑意,“儂定好日腳,北武去廣州接儂,阿拉虎頭阿哥想色小阿弟了,天天念,冊那,煩色了。”
西美的眼淚鼻涕猝不及防地就糊了一臉,一聲“阿哥”被她捂回了嘴里。
掛電話前,顧東文嘆了口氣“顧西美,儂總算硬氣了一趟,吾服了儂了。”
西美低頭看著皮鞋尖,到底沒問南紅知不知道她的事。
景生正好四月請好了假要來廣州參加廣交會,記下了西美的地址,說定了來探望他們。
兩通電話打好,西美終于輕松了不少。不管怎樣,她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