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的什么瓜,就結什么果,”南紅面色淡淡,“北武提醒過我生意歸生意,要有合同有預付款,是我自己不當心。”
“誰想得到那種有錢人會說話不算數”
“皇帝朝廷都能說話不算數呢,生意人算什么。”南紅轉頭去約董家的表妹張小姐,張小姐卻不在香港,倒是人在北京的周小姐很快給她回了電,點了句山雨欲來風滿樓,大家都在看山水。這句上海俚語還是南紅教她的。
南紅心里有了數,反倒不急了,先去和日本的拍賣公司打商量,好在她先前也拍過不少古董,信譽十分良好,日本人非常爽快地同意退貨,南紅只損失了一筆傭金。螺鈿家具她挪了貿易公司賬上的現金,支付了尾款,推說x太太買了新樓,還沒裝修好,暫時不用運過來還存在賣家那邊,轉頭把家具委托給日本的拍賣公司,底價比她的進價還低三分之一,拍賣公司一個禮拜后回復她接受了這套拍品,雙方簽了委托合同。玉和翡翠卻是騰挪不出手的,早就付了全款,只好砸在手里。
“這套呢,將來送給斯江做結婚禮。這幾個鐲子,給阿大阿二阿三的老婆做見面禮,”南紅自嘲,“全世界也找不出我這么大方的婆婆了,英國女王也只肯借首飾給戴安娜王妃戴戴呢。”
接到景生電話后,南紅心里大約摸有了點數目,先去拜訪方先生,卻被告知方先生回鄉下養病了。南紅打了方先生幾次個人電話都沒人接,便讓趙彥鴻連夜坐快艇去汕頭。
趙彥鴻卻連方家的大門都沒能進。他在汕頭夜宵攤上混了三天,見了不少老兄弟老嫂子,才差不多打聽清楚始末。
方先生家室不寧。方太太生了一堆女兒,養不出兒子,前幾年方先生外頭的二奶懷孕了,b超照出來是一對雙胞胎兒子,于是方太太下堂,二奶被扶正。舊方太太領了證沒難過幾天也查出來懷孕,兒子還生在了雙胞胎前面,可惜變成了“私生子”。方先生的弟弟們分了家產,移民去了加拿大,方先生忙著運作香港北京上海的房地產項目,只剩下被扶正的新方太太留在汕頭掌管大后方,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的親戚們無孔不入,汕頭明里暗里的生意、dg的工廠,處處要插一腳,終于把方家的一幫老人兒都擠走了。她拿捏住財務后發現自家的四重奏和上海赫赫有名的四重奏竟然渾身不搭界,一問方先生,方先生不耐煩地說了句那是顧南紅自己的四重奏,讓她別管。新方太太氣得半死。整個方家都知道,香港有個了不得的顧小姐,雖然比方先生年紀大,卻是方先生的心里最要緊的人,她掌管著方先生的私印和金庫,能動用的數字是上千萬,買地都只是她一句話的事。于是方太太鉚足了勁要收拾南紅。
碰巧今年入夏,方先生太過辛苦,心梗了一回,便聽從醫生的建議,把自家兄弟從溫哥華叫回香港坐鎮,自己回轉汕頭休養生息,正好也想享受一下和三個兒子的天倫之樂。兩個家,兩個老婆,三個兒子三個女兒,這種齊人之福也不太好享受,剛進了八月,方先生就又心梗了一次,差點人沒了,被兩個方太太哭著送進醫院里。
趙彥鴻沒能見到方先生,便只身回了上海。景生卻已經收到了dg法院的傳票和起訴狀副本。
顧東文、顧北武、景生和萬航渡路街道都成了被告,香港四重奏dg分公司,根據八十年代修訂過的商標法,起訴上海四重奏公司盜用香港四重奏品牌的名稱、商標、設計圖,制造假冒偽劣產品以牟取暴利,開庭日期是三天后下午兩點半。斯江看著起訴狀副本上索賠金額后面的若干個零,咋舌不已“這是什么瘋子啊,要我們賠一千兩百萬”
景生輾轉咨詢了幾個律師,都被告知這個官司百分之八十是要輸的。
“所有的民事案件,都應該在被告所在地起訴,你們懂伐除非很特殊的少數案件,要不然法院不會收,但是這個作為侵權案呢,有規定是可以在事故發生地起訴的,現在對方鉚牢了是在dg被侵權的,要把案子挪回上海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你們人生地不熟,去了那邊肯定沒戲,對方老早打點好了,再要上訴,也是在dg市中級人民法院”律師剩下的話沒有說完,言外之意大家都懂。
“這種事情呢,如果你們說的都是事實,還是先調解看看,金額都是可以商量的。”
這個事情太大,景生把方方面面的事理了個頭緒,給顧北武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