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師,顧老師到我們了”年輕的小王老師跑了出來。
“來了。”西美驚魂穩定地拉著毛毛往后臺跑,深一腳淺一腳。
柔和清亮的鋼琴伴奏聲響起,臺上穿著定做的大紅表演服的孩子們排成了三排,在小王老師的手語帶領下,大聲朗誦起阿爾瓦羅榮凱的我長大以后
“媽媽,
當我長大了,
我要搭一個長長的梯子,
一直通到云端,
我要爬到天上去摘星星”
西美的眼眶里滿是熱淚,仿佛臺上的每一個孩子都是她的平平。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掃向觀眾席,剛才那個背影,似乎是那個觀眾,又有點像那個,當然不可能是景生。
那天她和盧佳跑到街上的時候,米線店門口已經人山人海。后來誰說了什么誰做了什么,西美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景洪和版納都有人在,旁觀的人七嘴八舌地拼湊起兇險萬分的經過。盧佳抱著顧東文哭著嘶聲問“誰看見我家景生了我家景生呢”
西美抬起腳,塑料拖鞋的鞋底是人字紋,有點血游離在上頭,她下意識地撥開人群往外走,沒有看見景生,有面包車來了,下來好幾個男人,派出所的民警們迎了上去。
“救護車呢怎么連救護車都沒的醫生呢”西美喃喃地追著他們問。
旁邊有人嘆氣“早就沒氣了,救也救不活了。”
他們抬走了顧東文三個,盧佳緊跟著上了車,最后只有她竟然被遺忘在了馬路上。
“他們要去哪里”西美揪著一個小警察的制服問。
“去版納了啊”小警察匆匆忙忙指揮路人散開,等會兒會有專家來的,這個現場已經一塌糊涂得一塌糊涂了,也不知道專家們還能找到什么。
西美在米線店門口站了半天,等來了七八輛警車,十多個便衣警察和上百個武警把這條路封了,一群人在雜貨店和米線店兩邊來回勘探檢查,目擊者們被一一帶上車問話。
下午三點多,便衣警察沉痛地通知她,顧東文為保護緝毒隊長壯烈犧牲,家屬正在版納處理他的身后事,已經通知了上海的家屬來參加追悼會。
瀾滄江的江水一如往昔,兩棟房子里卻只剩下西美一個人。
北武打來電話,說接到盧佳的通知了,他和善讓明天就飛昆明,問她景生回來沒有。
沒有。
后來他們一個個只知道盯著她問“你到底見過景生沒有有人看到他走回家了。”
她真的記不清了,這幾年她越來越記不清事。
也許那個凌晨的事,都只是她想象出來的。
但剛才那個背影,和那個凌晨景生疾步離去的背影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