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截兒,姜顏西發現這行進方向剛好就是之前看見的那寸頭男生所在地。
越來越接近那寸頭男生,姜顏西心中隱約感覺有些不妙,右眼皮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跳個不停。
直到距離寸頭男生還有一米多距離時,原本低著頭一動不動的他,動了。
寸頭男生有些笨拙地側開身子,緊緊貼在身后的桌檐邊,然后對著她彎了彎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熟練而僵硬地挽了個圈,向著課桌方向攤開了掌心,干裂起皮的嘴唇緩緩張開“顏小姐,請。”
不同于盛景聲音的稚嫩細膩,他的聲線偏粗,聽起來有些沉悶。
姜顏西被寸頭男生做出的這一個不太標準的紳士禮沖擊到,呆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教室外的走廊傳來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聲音。
在這充滿書卷氣息的校園里,一聽,就知道是老師朝教室走來了。
姜顏西并沒有聽見,她正低垂眼眸怔怔出神。
她從未見過一雙手,這樣難看的一雙手。
寸頭男生攤開的手沒什么血色,一手姜黃色的老繭鼓包像小山丘一樣堆擠著,掌心的紋路都已經磨得模糊不清,唯一能確定的是紋路并不怎么順暢,一看就知道干過的活不少。
她也看過盛景的手,哪怕是盛景,經受了那么多的磨難,可他的手只能算是粗糙,并不難看。
姜顏西抿了抿唇,那一個紳士禮給她雷得外焦里嫩的感覺不知不覺間被沖散。
她抬了抬眼,寸頭男生還沒收回手,另一只手拽著洗得斑駁發白的書包,渾身緊繃的堅持著。
姜顏西剛準備說話,盛景在身后默默扯了一下她校服衣角,先她一步開了口“顏西老師到門口了,快坐下吧。”
姜顏西朝門口看去,一片淺黃色的碎花裙角若隱若現翻飛,伴隨著鞋跟和地面接觸的清脆響聲。
她誰也顧及不上,覺得凳子分外親切,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不是怕老師,是尊重。
盛景眸光波動了一下,眼尾微不可見的上揚了一點弧度,鄭重地將書包從肩上取下,小心翼翼放進姜顏西后桌的桌洞里,然后落座。
而寸頭男生也在姜顏西坐下的時候收回了自己有些發酸的手臂,然后走到自己往常的位置盛景的旁桌,緩緩坐下。
小魔女的“專寵”和“侍應生”就這樣成了同桌。
窗外的陽光透過樹影溜到教室,影影綽綽的光斑照著課桌。最后一排的兩個桌洞里,分別放著一個嶄新的書包和一個發黃陳舊的書包。
盛景從書包里掏出筆袋,是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兔子頭頂還有著兩只軟趴趴的長耳朵,這是某鬼玩弄的小心機,他無奈又放縱地看了眼前面黑糊糊的后腦勺。
想了想,他又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全新的本子,他手掌在面上撫了撫,然后拿出一支筆,一筆一畫寫下自己的名字盛景。
太久沒有碰過筆桿,他的手指不太靈活,適應不了,艱難地將“盛”字寫完,沒有再動筆。
盛景握著筆的手緊了緊,指甲陷進肉里,寫得好丑。
歪歪扭扭的筆畫根本組合不到一起去,他自己都覺得是糟蹋了這本子。
“盛景,把你的本子和書拿出來寫上名字哦”
前面的少女觸不及防的回頭,盛景慌忙伸手去擋,卻是晚了。
姜顏西拿起本子,“咦,你自己在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