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他仍然沒有見到溫錚。
有人捧著奶茶行過,聞見香味他恍覺已是饑腸轆轆,他轉頭看一眼溫氏寫字樓,摸了摸荷包想要去買點吃的墊墊肚子,這才發現荷包空蕩蕩錢包沒了蹤影。
記起公交車上“好心”扶他的人,他明白過來自己是遇見了小偷,他咬了咬牙繼續等著。
直到晚上九點,他才看見風塵仆仆出現在溫氏大門口的溫錚,溫錚身后還跟著無數的人,將他簇擁其中
溫錚眉眼帶笑,神情松散,與一群人相交甚歡。
少年溫煦愣了,最后的希冀滅了。
溫錚也看見了他,但是那眼里沒有從前的溫情,依舊是眉眼帶笑,眼里卻是冷冰冰的。
那絲冷意竄進少年溫煦心間,讓他思緒斷了線,腳底僵硬,站在原地不得動彈。
少年溫煦如愿的和溫錚談了話,就在溫氏大門口的右邊。
溫煦從鼻尖擠出一個嘲諷哼聲,灌了一口冰涼的酒水,仿佛才能堪堪壓住心間火氣,“我問溫錚原因,溫錚給我的解釋是,他和族中眾叔伯想法一樣,溫氏亡了誰都沒有好日子過”
還記得溫錚當時神色冷淡,從兜里掏出一支煙動作嫻熟的摁了兩下打火機,看著他仿佛是看著一個跳梁小丑,狠吸一口突出一圈煙霧,語氣很是不屑“溫煦,你還該感謝我,說到底我還算你半個老師,教了你那么多東西,溫氏就當我拿的報酬好了,”
說完溫錚又莫名笑了笑,一臉戲謔地說“哦還有,若不是靠我讓溫氏穩定下來,你和家里那兩老的,現在都該露宿街頭了。你看,我這不是還幫忙了嗎”
少年溫煦當即就撲了上去,矮著一頭將溫錚按在身后的玻璃窗上,紅著眼質問“溫錚你想要溫氏我有不會跟你爭,你叫爸給你就是了可你知不知道爸現在是什么情況”
小小少年無助的嘶吼“一病不起啊爸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媽整天以淚洗面你真的良心能安嗎”
溫錚手臂彎了一下又僵住,他憑借著身高優勢低頭望著溫煦,唇角扯著隨意而不屑的弧度“不跟我爭那誰知道你會不會變呢”
溫錚打量少年溫煦一陣,“畢竟我當初也只想當一個數學家,現在嘛突然就發現還是錢權比較好,當然的牢牢握在手里才安心不是嗎”
他又狀似無奈地攤攤手“而且,老頭子不愿意傳位給我呀,你上次不是看見我們吵得那么厲害那我,就只有自己動手搶過來了呀。”
溫錚每說一句,少年溫煦的眼都更紅一分,他死死攥著溫錚的領口,咬牙切齒“那從前呢從前你對我那么好,對爸媽那么好都是假象嗎你真的就一點兒都不傷心”
他說著一拳就要揍上溫錚的臉,溫錚輕輕一撇,毫不費勁就將少年溫煦反制住,笑呵呵地否認“那倒不是。”
少年溫煦剛剛心間微松,又聽見溫錚悠悠話語聲“誒傷心肯定是有幾分的,你說老頭子怎么就想不開呢,非得讓我自己動手搶位。”
“你”
沒等少年溫煦再作妖,溫錚拎著人就丟給了一個人,冷聲吩咐“將人給我扔回他該待的地方去。”
少年溫煦就這么被扔回了溫家。
自己一直敬愛的大哥印象完全被顛覆,他大受打擊,第二日去了醫院里,更是得知昨晚溫容病危進了一遭搶救室,而溫母也是急暈了過去,周邊無人看護,還好隔壁有兩個心好的小護士多多關注著才沒有出問題。
他再也不敢亂跑,除了正常上課,其余時間基本都待在病房里陪著溫容和溫母。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近兩年,我爸都沒能醒過來,而在我十三歲生日過了兩個月后,我爸進了搶救室沒能從里面出來。”
溫煦眼神有些呆滯,盛景無言捏住他的肩,溫煦唇瓣下意識一張一合“我媽她也在我爸去了后的第二天割腕自殺了”
一抹微光從溫煦臉頰滑過,他伸手緊緊扣住盛景的手臂,聲音哽咽“阿盛,那一天病房里好多血好多血像是灑了滿地的紅墨水病房里好臭空氣里全是鐵銹般的腥味”
那一天,成為了他人生中的第二大噩夢。
而第一,是溫容的蒼白的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