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云雷在前頭沒命的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跑,只是在看到尹承洲的一剎那,記憶里最不想回憶又無法忘卻的畫面再一次涌現,讓他頓時不知所措起來,唯有跑才能逃避此刻的尷尬,卻不想身后的呼喊像是催命符,一而再再而三的緊追不舍。
尹承洲自然不知道張云雷眼下的心情,他一味沉浸在與小伙伴久別重逢的喜悅之中,不成想對方居然會轉頭而逃,他不理解也不明白,更不想放棄,抱著籃球追在他身后,兩人像是競爭對手一樣,圍著廣場外圍跑起了馬拉松。
“張云雷你跑什么張云雷”
身后傳來尹承洲不死心的叫喊,張云雷充耳不聞,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一絲松懈都不敢有,生怕被他追上。
離開德云社已經有三年多,他從人人叫好的倒二變成了臺球廳里混跡的擺臺服務員,逐漸被遺忘的落差感在看到尹承洲的瞬間重回心里,讓他怎么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尹承洲的突然出現,又怎么能與他像以前一樣談笑風生呢
倒倉的時候,他才十三歲,為了保護嗓子回到天津,最初毫無心理負擔,甚至高興極了,只覺得自己能夠補回這些年沒有玩夠的時間,終于可以不用練功,不用演出,也不用跟師兄弟們搶吃搶喝,看著他們出去玩,自己卻被留在家里背詞練功。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張云雷愈發懷念起在社里的日子。
他想念著那些把自己當孩子的師兄弟,想念著一大家子人一起練功吃飯偷懶挨罵的有趣,想著尹承洲故意用糖欺負自己,卻又拿著最新款游戲機哄自己的日子,更想的,是他身為倒二在臺上意氣風發唱曲兒,臺下觀眾掌聲如雷的那種驕傲感。
習慣一旦養成,再次更改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張云雷從一個默默無聞只顧著練功的小屁孩,變成了臺前臺后人人夸贊的曲藝小神童,其中的失落與落差,絕不是一星半點。
他期待過嗓子趕緊好起來,恢復成以前的嘹亮高亢,到時候回去繼續上臺唱曲兒,做他夢中的小明星。
可事實卻一次次的讓他懷揣希望卻又悲慘落空,他的嗓子非但沒有很快好起來,甚至變得越來越粗狂,比男低音還要矮上幾分,別說小曲兒,怕是歌都唱的難聽不已。
漸漸地,張云雷對自己的變聲期從期待落到失望,再到絕望,或許這輩子,他再也沒辦法用嗓子去吃臺上的這口飯了。
于是乎,玩成了他唯一能夠宣泄落差的出路,這幾年他玩了手機玩電腦,泡夠網吧混臺球,直到前段時間才如夢初醒,覺得自己不能這么繼續渾渾噩噩,這才成了朋友臺球廳的擺臺服務員,能打工賺個零花,還能趁客少的時候玩上幾把,算是一舉兩得。
尹承洲的出現,無疑讓他再次想起最不愿回想的輝煌過往,讓他完全不想面對。
比起張云雷的落差感,一直留在北京的尹承洲自然沒辦法感同身受,這三年對他來說與過去幾乎無異,唯一的不同就是沒了張云雷這個好玩又好欺負的小師弟陪在身邊,取而代之的是纏著自己的燒餅,以及不斷加入的各種新人。
他像過去一樣,平日上課,周末練功,寒暑假與父母團聚,一年里能見到張云雷的次數屈指可數,卻從沒忘記他的存在。
現在回到天津,他最希望的就是重修這段兄弟關系,沒想到見面的第一眼就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人居然還跑了。
尹承洲追著他跑了半天,即便體力再好,畢竟是落人一截,加上心里堵著氣,越想越為自己不值當,一怒之下頓住腳步,用盡全力,把懷里的籃球朝著前方張云雷的后腦勺砸了過去
“哎喲”
張云雷毫無防備,沒想到他居然會用籃球砸自己的頭,一下被砸了個眼冒金星,踉蹌兩步捂著后鬧手回頭,怒不可遏,“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兩人隔著兩三米的距離,尹承洲沒了跟他敘舊的心思,指著他罵道,“行張磊你有本事再也別搭理我我就當不認識你咱倆絕交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