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嘛,被你逼哭過的我,好像最有發言權。”顧淮遠自然地手搭上她的肩膀,“不過,我可從沒見我哥哭過,難道你做到了”
兩人遠遠看著草地上一動不動的輪椅,還有輪椅上的男人,男人只露出一個頭發剪得很短的腦袋,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看護繆瀾亦步亦趨走向他,不時回頭看看并肩站在樹下的情侶。
“我也沒做到。”陸兮坦白自己的無能,“但是我說了一句話,他聽完臉色很不對。”
“什么話說來我聽聽。”
“我說他注視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同時注視他。”
顧淮遠關注著遠處輪椅上的男人,半晌以后說“醫生說他有抑郁癥傾向,吃藥時睡眠好一些,停藥就會整夜不睡。”
“信不信,他整晚都在注視深淵”
而深淵,也在同時注視他。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死亡來臨,這非人折磨才會徹底結束。
“我剛才說了一些過分的話。”陸兮本以為自己沒錯,可現在,該死的負罪感又讓她動搖。
“我當他面說過的重話,比你只多不少。”顧淮遠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他那么聰明,又怎么會不知道這些道理只不過一直沒人當著他的面說罷了,一味縱容他的負面情緒,其實是變相害他。”
陸兮承認他說得有道理,總歸她今天為過去的自己掙回一口氣,心里已經不再有遺憾。
而那邊繆瀾似乎發現了草地上的鏡子,彎腰撿了起來,興許遭到了顧淮涌的呵斥,她又慌忙將手里的鏡子扔回草地上。
然后她推著輪椅,兩人轉過來。
他們看到了遠處相攜站在一起的顧淮遠和陸兮。
明明離得不遠,但所有人的人生軌道都已經偏離,相隔的,也是萬水千山的距離。
四個人面對面片刻,顧淮遠自然地牽起陸兮的手,在他哥的目視中,牽著她轉身離開。
“走吧,他不會再見我們的。”
陸兮能明顯感覺到他情緒正處于低谷,就算打碎他哥的脊梁,其實也并沒有讓他快樂多少,甚至,他比之前更難過了。
他現在需要她。
果然,兩人還未到停車場,顧淮遠突然停下,一把攬過她,將她抱在了懷里。
“讓我抱你一下。”
陸兮溫順地任由他抱著,哪怕他箍得她有些喘不過氣,還是紋絲不動,任由他宣泄情緒。
“你在為你哥難過,對吧”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難過。”顧淮遠說著實話,將臉埋在她溫熱的頸間,“我只知道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