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梁偏過臉去,強忍著不讓自己去看,他怕自己會心軟。
王祎哭求耍賴打滾,招數用盡,王梁不答應就是不答應。
王祎一雙眼睛變得通紅“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只要一點點煙膏,只要一點點而已。你不是說最疼我嗎,為什么不肯給我。”
他仿佛失去了理智,沖上去將王梁撲倒,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給不給我,到底給不給我”
侍衛察覺不對,上前將人拉開。王祎猛然被人推倒,腦子似乎清醒了些許,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會對親爹動手。
“不不是我,我怎么會這么做,我怎么會不會的我”
毒癮的侵蝕再次襲來,王祎控制著自己縮在墻角,抱著床腿,拼命用自己的頭去撞墻,轉而又滾在地上,雙手不斷撓著自己。臉上,脖子上,手臂上,身上,全是血痕。
“爹你快走,快走。爹,為什么不給我藥。爹,我受不了了。爹,你殺了我吧。殺了我”
王祎的聲音越來越凄厲,滿含痛楚。一會兒害怕自己會再度失去理智對父親出手,一會兒又想要父親幫忙給阿芙蓉,一會兒又覺得不如死了算了。
理智在泯滅與回籠之間反復橫跳,精神趨于崩潰的邊緣。
王梁捂著被掐的脖子,還沒從兒子居然會對他動手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看到兒子不斷對他說對不起,轉而又請求他殺了自己的情形。驚駭,錯愕,觸目驚心。許多難以名狀的情緒從心底蔓延。
隔壁的法保就直接多了,他兒子好幾個,這么一個庶子,平日關系還過得去,但庶子要對他動手,他就不干了。先一步將阿楚琿踹飛。
“不孝的東西,居然對你老子動手你自己染上這玩意兒,怪老子嗎你見赫舍里家誰給崔家人臉了。你居然去跟他們混,被他們坑了也是活該。沒腦子的東西。”
法保氣呼呼出門,喚了侍衛來“把他重新綁起來。老子就不該給他松綁讓他戒,一切都聽劉太醫的。戒掉了就回家,戒不掉也是他的命”
說完,直接走了,頭也不回。
沒多久,三號房四號房的家屬到來,畫面重演,情形大同小異。
在各種懇求無果后,他們試圖沖出去,被人攔下,死拽著門框不撒手,手指在木門劃過,在地上劃過,在墻上劃過,留下斑駁血痕。十指鮮血仿佛都不知道疼。也有勉強找回一絲理智地,如王祎,不停撞墻,頭破血流,企圖借由疼痛抵消對煙膏的渴望。
他們暴躁,狂嘯,開始自殘,甚至企圖自殺。但都被侍衛阻止,最終重新被捆綁起來,動彈不得,只能口中凄厲嚎叫。他們謾罵,求饒,賣慘,示弱。絞盡腦汁,用盡一切手段。直到最后口干舌燥,聲音嘶啞,再不能言。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人都覺得這個過程異常漫長。好在事情終于有了轉機,這一次發作到了勁頭。他們停歇了,累了,緩緩沉睡過去。
今日的這一場觀望對康熙的沖擊是巨大的,便是對早有心理準備的胤礽也足夠驚駭,但陪伴在側的納蘭明珠卻顯得尤為平靜。因為這樣的場面,他這兩日已經見過了。震撼驚愕恐懼以及不敢置信等等情緒在他的身上都過了一遍,然后變為徹底的心寒。
看著這些人,看著這一幕幕,他總會想,大阿哥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即便這兩年他對大阿哥略有些冷淡,從前十幾年,他對大阿哥可算掏心掏肺。大阿哥怎么能親手把這種東西送給他吃。是的,親手。
尤其是第二回,他借口忙碌沒有應邀,大阿哥還特意將神仙湯送到他的府上。
大阿哥
明珠心頭一片寒涼。
康熙站起身,一步步往外走,他走得很慢,仿佛腳下重逾千斤。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胤礽要他來這一趟了。太醫說過阿芙蓉的危害,胤礽也說過。甚至他還看過劉太醫的記載。但那些簡單的文字與話語,哪里有親眼所見的畫面來得震撼。
試問,若他們的八旗子弟全都染上這種東西會如何再試問,若大清的子民全都染上這種東西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