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想了想,默然。
胤礽道“兒臣提前讓小太監去毓慶宮吩咐了,小柱子這會兒應當已經等到外頭,兒臣套件連帽的斗篷,把臉遮住便好。只是兒臣這幾日恐不能來請安了,汗阿瑪務必記得多休息,遵太醫醫囑,不可勞累。”
又喚了梁九功過來囑咐了一大堆,老媽子似的,康熙哭笑不得,不耐煩揮手“朕都知道了。回去吧。這幾日好好養著,膝上的傷可不是小事,不用來了,朕這里用不著你操心。”
胤礽垂下眼瞼。
他大約知道太皇太后為何扇他這一巴掌,雖此局不是他所設,但既然太皇太后已經把臺子搭了起來,他總得配合著把戲演下去。他若留宿乾清宮,太皇太后的苦心也就白費了。
出了乾清宮,小柱子忙迎了上去,瞧見胤礽臉上的傷,心頭一緊,“殿下”
胤礽接過斗篷披上,將帽檐拉下來,把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往前走了兩步,腳步一頓,招手喚了小柱子過來“略扶著孤點”
回到毓慶宮,小柱子親自將胤礽送至內室,為他脫下斗篷,心尖兒都在顫。
這一路走來,太子腿腳不便,這傷恐不只在臉上,腿上還有。到底發生了什么
“太子,可是皇上”
在這宮里,圣心最為重要。從前太子是皇上的心肝肉,如今卻若太子失了圣心,這可要怎么辦
胤礽目光掃過去,小柱子瞬間跪下來“是奴才失言。”
小柱子是他的心腹,對他忠心不二,是個信得過的。但胤礽依舊沒打算同他說明實情。事以密成,語以泄敗。這個道理他是明白的。
“出去讓人準備熱水,孤要沐浴歇息。另外,同方姑姑說一聲,讓她去趟慈寧宮,幫孤向烏庫媽媽告個罪,孤身體不適,這兩日便不去請安了。”
小柱子一一應是,退了出去。
屋內,胤礽唉聲嘆氣。
其實他并不想如此。在太皇太后看來,他跪上一跪,挨一巴掌,換得魑魅魍魎現形,值得。
但他覺得有點虧啊
疼是真的疼啊這真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鐘粹宮。
康熙醒轉,不論惠妃還是胤禔,都松了口氣。
于惠妃而言,事出突然,即便她們提早謀算,也未必能成,這會兒并不算好時機。于胤禔而言,到底是親爹,對他雖不如胤礽,卻也不錯,總有幾分父子情分在。
可心里又難免悵然。畢竟此前想過這種可能,更想過倘若成功將會是何等局面。那等局面,光是想想,就要讓心曠神往。
再有,康熙醒不來有醒不來的問題,醒來了也有醒來的問題。
胤禔面色帶了幾分欣喜“額娘,如今已是二月底,天氣轉暖,早就不用斗篷了。可偏偏昨日太子在汗阿瑪醒來后,還呆了一個多時辰,出來時更是罩著斗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我打聽到,太子回去的時候,走路略為異常,一路都是小柱子扶著。斗篷帽子曾被風吹落過一次,有沿路的小太監瞧見,太子臉頰紅腫,上頭有個十分明顯的巴掌印
“還有一事,太子素來敬重太皇太后,每日去慈寧宮晨昏定省,不論多忙從不懈怠,風雨無阻。這兩日竟是稱病告罪了。
“我悄悄派人問過毓慶宮灑掃的小太監,說是太子這兩日連房門都沒出。乾清宮也未曾宣召。若真有疾,汗阿瑪怎會不聞不問我看有疾是假,因臉上有傷不好見人才是真”
胤禔眸光閃動,頓了片刻,繼續道“滿宮里頭,除了汗阿瑪,還有誰會對太子動手。太皇太后離開后,他在里頭又呆的這一個多時辰,只怕是挨了罰的。”
惠妃沉聲道“皇上對太子尤為偏愛,若說是因為乾清宮門前那一出,當時太子雖做得出格了些,但太皇太后來得及時,并未真正鬧起來。而且也可說是太子過于擔心皇上之故,皇上當不會為此雷霆大怒。”
胤禔忽然想到一點“是因為之前御書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