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他病危,大限將至。胤礽從守衛的只言片語中得知消息,請他們傳信,求見自己。因為他知道,若這次見不到,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了。可上頭一直沒有旨意傳下來,侍衛們哪敢自專。
胤礽唯有硬闖,但他闖不過。他想盡了一切辦法,甚至連跪求侍衛都做了,依舊沒能見到他最后一面,只能被困在那一方屋子里,絕望地聽著外頭帝王駕崩的喪鐘敲響。
他的胤礽,他捧著護著長大的胤礽,堂堂太子,何曾如此落拓,如此卑微。
康熙但覺一股腥甜涌上喉頭,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相信夢中的人是他跟胤礽,即便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可他仍舊想知道,夢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們父子”為何會發展到這一步。若是他死了,最后繼位的人是誰,他會如何對待胤礽,胤礽最后怎么樣了。
可惜夢境戛然而止。除夢境中這兩個場景外,其余諸事他都不得而知。甚至因為場景目之能及十分有限,他都看不出胤礽是被圈在哪里。
但他心里其實是明白的。他在位之時都沒將胤礽放出來,不論何人登基,新帝怎會寬容胤礽這位前太子。胤礽的結局可想而知。尤其,第二個場景中可以看出,胤礽彼時消瘦得厲害,身體情況已經不太好了。若不然,他怎會連侍衛一招都接不住。
或許或許在他死后,胤礽便
又是一股腥甜涌上,這回康熙沒能忍住,吐了出來,癱在床沿。梁九功聽聞動靜,看到這場面唬了一跳“皇上奴才奴才去請太醫”
康熙一把將人拽住“別去”
“皇上”
“朕無事。朕知道自己的情況。”
他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里。請太醫沒有用的。消息傳出去,反而會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康熙掙扎著坐起來,微微慶幸,好在這次他沒暈厥。
“悄悄將這些血清理了,別讓任何人知道。朕歇會兒便好。”
梁九功心下駭然,完全不能理解康熙的做法,“皇上,還是讓太醫看看吧。去歲您便吐過一次血,還昏迷了半日。當時太醫便說,需得注意此后會否再犯。這會兒又皇上若是不想讓人知曉,奴才悄悄去請。”
康熙搖頭。
梁九功張了張嘴,又無奈閉上。主子是皇帝,主意已定,他一個奴才也只能遵從。于是轉身處理血跡。
康熙緩緩批衣下床,目光不自覺掃過床頭,那里擺放著胤礽最新寄來的信件。康熙神色動了動,幽幽問道“太子到哪了”
梁九功回話“據信使所言,后日便該到京了。”
康熙微微點頭“傳令準備,朕后日去接太子。”
梁九功一頓“皇上,這這是不是不太妥當”
康熙愣了片刻,恍然回神。確實不太妥當。素來只有子迎父,沒有父迎子的規矩。尤其他不只為父,還為君。太子讓皇父親自迎接,他若是做出來,對胤礽便是一大罪狀。
康熙張了張嘴,嘆道“罷了。傳旨讓宮中諸位阿哥與百官一起去迎。”
“嗻”
十一月七日,使團歸京。
城門口,以胤禔為首,眾阿哥在側,百官居后,烏壓壓站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