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軍中石炮的射程,倒是可以將石彈拋出六十步以上,但至多也就十數斤重。
莫說砸沉那些怪船,就是連一寸厚的薄盾都砸不穿,徒惹人笑罷了。
大型石炮倒是有兩樽,也就是可將五十斤的石彈拋至百步開外的重型投石機。
但石炮越大,所需臂、架、桿、車等就越是粗重,一根動輒便是二三百斤,組裝極為費時。
羊祉估計,想立起炮架,最快也到天黑了。
且此物操作繁瑣,最快一刻才能投一顆石彈。且準頭奇差,差之毫厘,便謬之數丈十數丈那么遠。便是岸邊的叛軍站著不動,一日下來怕是也砸不沉幾艘敵船。
但仗還是得打,不然沒法交待。
羊祉心一橫,沉聲喝道“靳令邴虬,騎兵下馬,予馬尾點火,驅之沖陣。而后車陣推進,距敵五十步外立陣,以石炮還擊”
李韶心里一跳。
倒非驚訝于羊祉能想出以馬破這雷池陣,他也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得訊柔然被困予大磧以西,邢巒便派親信探過。反復試探之后,得出“但有活物踏足,雷陣必炸。但炸過之處,已為坦途,人馬皆可行得”
李韶驚訝的是羊祉竟有如此魄力,舍的用戰馬破陣
說句毫不夸張的話一匹戰馬,抵的上兩三個民夫
當然,羊祉雖兇名在外,尚未殘暴到驅民破雷的地步。但李韶以為,為何就不能再等等,從就近鄉鎮中征些豖或是羊過來
當然,可能費的時間久些。也更說不定,待羊祉破了這雷陣,西海前軍已然攻下了汧陽,無數糧草已然化做飛灰
正暗中抱怨,又到一陣喝呼,凝目細看,邴虬已然依令行事,騰出了十數匹戰馬。
不多時,便聽雷聲如織,煙塵漫天。
兩百步外,宋世和站在船頂,舉著千里鏡,看的嘖嘖有聲。
他是宋氏庶支,按輩分還是宋禮深的族叔,李承志三弟李承學的外舅。
不過也就是輩分高的,年歲卻不大。李承志在涇州起兵平叛時,他才將將二十,被任為步卒隊主。如今才二十有六,已為西海水軍衛將。
船下還站著一人,為李松之弟李柏之子,也就是李彰、李顯的堂弟李昭。
李承志起兵時,李昭為弓卒隊主,如今已為小軍副帥。
主帥自然是達奚,此時已領炮營與步營,往北直去汧陽。達奚留二人予此,一為保護船只,二為阻擊追兵。
不理宋世和的怪叫,李昭放下千里鏡,學著李承志的標志性動作捏了捏冒著一層胡茬的下巴。
“竟能想到以馬破雷,定是邢巒授計,這羊祉倒是能活學活用”
“本就是緩兵之計,便是破了地雷又能如何”
宋世和不以為然道,“由我等橫立此處,羊祉定不敢分兵去追奚帥,為今之計,也就只能背水一戰,以求毀了船只。但就是不知,他以何為計”
還能以何為計
予軍校授課之時,郎君就說的分明若有堅城可依,自然是據守不出,當可抵擋一時。
若為野戰,自然只能拿人命填。便是能造出些厚盾,車陣之類的物事,也不過是杯水救薪,無濟于事。
李氏上下早已奉李承志為神明,李昭自然深信不疑。故而認定,羊祉除了硬拼,再無他途。
“郎君常言,獅子搏兔,亦盡全力。何況羊祉聲名在外,并非浪得虛名之輩。是以謹慎些,莫要在陰溝里翻了船”
“將軍放心,末將省得我雖嘴上輕巧,但自是將羊祉當做勁敵。就如國公所言戰略上蔑視,戰術上重視,定不會輕敵”
你倒是記了個清楚
李昭點點頭“那就去吧”
“得令”
宋世和跳下船頭,向不遠處的望樓揮了揮手。
樓上令卒揮著號旗,李昭稍一辯認,便知敵軍已在六十步外列陣。
這個距離,恰好是虎蹲炮有效殺傷的臨界點。
看來確如郎君所言,仗打的多了,敵人也就對西海火器的優缺點了解的越深,自然也能摸索出行之有效的防備手段。
但敵人的了解速度,又如何能追的上西海對火器改良優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