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志倒不是很在意。
想想也能知道,胡海已怒到連親兒子都恨不得一刀殺了的程度,哪還有心情見外客
讓進了府看笑話么
不過已讓守門的管事傳達了自己的來意,胡海心情再不好,也定然會有回應。
管事請他到耳房稍候,李承志卻擺了擺手,饒有興趣的看起了胡府的門第與閥閱,心里又暢想著不知涇州城內的李氏門第,又是何等光景
聽李松和郭存信偶爾提到過,據說祖上也是闊過的
李承志此時才想起來,竟然忘了問李氏始祖是哪一位
胡府北院,書房
胡海半靠在床榻上,定定的盯著眼前的兩方玉璧。
只是一夜的時間,好像又老了好幾歲,面容更加憔悴,身形更加佝僂。
雙眼充滿血絲,隨著呼氣聲,胸腹間隱有風雷之聲。
管事立在堂下,靜靜的等待著,許久后才聽胡海一聲長嘆“還真是會邀名買直啊”
這兩月以來,胡保宗多有書信送來,所以有關李承志的一切,胡海一清二楚。
雖然驚才絕艷,才情無雙,但胡海一直以為,李承志本質上應該與李始賢沒什么不同,性情也與這個時代世家子弟沒太大區別。
同樣自私,同樣貪婪,便是這起兵平叛的目的,怕也不是他嘴上說的那么光明正大,冠冕堂皇。
但偏偏,他所做的一切,都好似符合這個時代士族所鼓吹的君子、仁者之風。別說保宗,竟連楊舒、張敬之之輩,都被其哄的團團轉
便如眼下,這等寶物說還就還,竟只是為了租些田地,安置無家可歸的流民
要說這是李承志的初衷,胡海是不大信的。
你連個官身都無,流民死不死,死多少,與你有多大的干系
好好打你的仗,立你的功,豈不是更好,何必多惹事端
官民、士庶之分有如天淵之別,口口聲聲叫嚷“心懷庶民”的官倒挺多,但真如楊舒這種愣頭青一般干了的,又有幾個
不過分盤剝、苛刻也就罷了,還想優容
真要被庶族賤民翻了天,哪里還有世家士族的活路
看看楊舒兄弟的下場就知道了,真要干了,定然會被士族所不容。
李承志這般聰明,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的。
所以胡海斷定,他在邀名買直。
這也是最讓胡海欣賞李承志的地方太會來事了
家中子弟但凡有一個有李承志一半的心機,他又何必在棺材板都已蓋到脖子里的年齡,痛下殺手清理門戶
好在保宗與他私交甚篤,但愿能跟著學到幾分。
你想邀名,那我就成全你,想來你也不會讓保宗吃虧
想到這里,胡海又悵然一嘆,推了推面前的一口木箱“送出去,交給保宗,就說我說的,內中一切,由他看著處置”
“太公”管事一聲驚呼,嚇的冷汗直流。
那口箱子里,不但有胡家全部的身家,還有刺史胡始昌托付給胡海代為料理的田產。
萬了胡保宗腦子一熱,或是被李承志一頓蠱惑,全部騙走怎么辦
胡海一聲冷笑,只是擺了擺手“去辦吧”
杞人憂天
保宗難道是蠢貨白癡,豈會被人三言兩語便蠱惑著散盡家財
再說老夫眼還沒瞎,李承志真要這般短視,又怎會值得我在他身上下重注
看管事呆立不動,胡海一聲冷喝“還不去”
管事哆哆嗦嗦的抱著箱子,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書房。
管事雙目含淚,“咚”的一聲將箱子放在胡保宗面前,又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郎君,太公言,內中一切,由你自行處置仆還望,還望郎君慎重”
說罷又重重的三個頭磕了下去,起身后,便關閉了府門,將李承志與胡保宗晾在了外面。
這么正式
李承志分外好奇,捅了捅胡保宗“里面有什么”
胡保宗只是搖搖頭,嘴唇哆哆嗦嗦,像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喘了好幾口氣,他才定住心神,顫抖著雙手打開了箱子。
全是帛紙不,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