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也立著一個草棚,是給守夜的軍將用的。南城也有,李始賢和胡鐸為示身先士卒、與兵卒同舟共濟之意,也曾裝模做樣的住過一兩夜。
但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長子李承宏、三子李承學,還有胡鐸的兩個兒子,以及手下的軍將們住的。
而此時的胡始昌,就大馬金刀的坐在窩棚里。
棚外寒光閃耀,盡是穿著甲胄的軍將,仔細一看,好似將東南西北四城上的守將全部叫來了。
看到李始賢,這些人竟然齊唰唰的一愣,原本踱步的停下了腳步,原本議論的停下了話頭,全都將目光挪到了李始賢的身上。
眼神復雜莫明,有驚疑、有感激、有欣喜,還有羨慕和嫉妒
“你干什么了”胡鐸狐疑的問道,“臉是干凈的啊”
要不是場合和身份不對,他都以為他偷了刺史的美酒和肉脯的事發了
“少搞怪”李始賢低聲斥道,“史君來了”
其實他也是一頭霧水。
離著還有十余步,胡始昌竟然就迎了出來,臉上的褶子仿佛擠成了一朵花,花白的頭發迎風飛舞。再加一身金甲,龍行虎步,竟頗有幾分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模樣。
至此,兩人才斷定,不是壞事,而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和李始賢有何關系。
“懷德”
胡始昌嘴里喊著,腳下更快,似是連聲音都顫了起來。等走近幾步再看,眼中好像還閃動著淚花
胡鐸狐疑的看了李始賢一眼族叔對懷德,怎突然就這般親近了
要說兩家關系,也就那樣。
胡家雖是高門,卻是外戚,且名聲并不是那般好,多為涇州豪強士族所不齒。
而李始賢的性格又比較乖戾,更是不會主動往上貼。
也就是涇州被圍之后,城中竟無幾個知兵之將,李始賢被重新啟用后,雙方才有了來往。
但李始賢與胡始昌也只限于上官與下屬的關系,畢竟李始賢的名聲也不是那么好。
倒是他與胡鐸朝夕相處之下,兩人頗是臭昧相投,竟已到了商量著等亂事平定后,給其子其女互換庚貼的程度
心里同樣犯著疑,李始賢稱呼了一聲“史君”,又做勢要往下拜。
但腰都還未彎下去,卻被胡始昌一把托了起來。而后他又扶住李始賢的雙肩,目光灼灼的盯著李始賢。
只見胡始昌雙唇微張,喉嚨滾動,身體微顫,竟連胡子都跟著一抖一抖,一雙眼睛更是亮的嚇人
“若是往常,老夫受你這一拜天經地義。但今日卻不同”
嘴里說著話,胡始昌往后一退,竟朝著李始賢深深一拜“我代城內這數萬軍民,謝過懷德”
李始賢被嚇了一跳,本能的往側地里一躲,口中驚叫道“懷德何德何能,敢受史君這般大禮”
看他驚成了這樣,胡始昌先是一愣,而后朗聲大笑“竟忘了,你還不知發生了何事”
他一攀李始賢的臂膀,帶著他往棚下走,邊走邊笑道“不知懷德竟有如此麒麟兒,兩月時日便起了上萬雄兵,更是有如神助,打的那劉慧汪與李文孝節節敗退”
胡始昌說著又往城下一指“如今更是攻到了這州城之下,這涇州之圍指日可解你說老夫該不該謝你”
我還有麒麟兒,我怎么不知道
李始賢越聽越迷糊,他都懷疑胡始昌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下意識的問道“史君莫不是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