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懌心里一顫。
皇帝分明說的是兩年前的那樁舊事郡王、宗室、安南將軍兼荊州刺史元嵩,一直在淮地和南軍打仗,有年余未歸洛陽,直至被謀反的部下殺死在南地。
詭異的是,一直留在京中,一年多未見過元嵩的側妃,在京中為元嵩舉哀時,竟有人發現她有了身孕
側妃初時還謊稱是元嵩托夢而孕,皇帝大怒,令嚴刑逼供,最后招出因耐不往寂寞,便與寺里的和尚私通,且不是一座寺,一個和尚。肚子里的那個是誰的她都不知
再往下一查,好家伙京中不至一座寺院里養有大量的尼姑,除了和尚自己用,還用來結交權貴。
也不是只有元嵩的側妃與和尚有染
此事干系太大,上下未敢聲張,只是將相關人員盡皆密秘處死。
但元嵩的哥哥元澄委實氣不過,拼著除爵的風險,上奏陳情整肅僧事,也就是那封“妃主晝入僧房,子弟夜宿尼室,像塔纏于腥臊,性靈沒于嗜欲”的奏章。
佛事不是說肅就能肅的,最后結果便是元澄被責令跪佛一夜,并搏頰百次
而這口中惡氣,算是積在了皇帝心里。
又逢鐘離大敗,二十萬鐵騎盡喪于淮水。之后皇帝令各州征召壯丁,以充兵卒時,各州竟同時上奏,稱已無丁可征。非要征的話,農事就會荒廢。
怎可能
大魏光是明戶就有近六百萬戶,廿戶征一丁,也能征兵三十萬才對
元恪初時還以為群臣是怕他這個皇帝腦子一熱窮兵黷武,后來一問才知,是真的征不上來。
他才是二十戶征一丁,而投了寺廟當了和尚的男壯,三四戶中就有一個
再之后,又發生了錢荒佑大的一個朝廷,竟然連幾萬錢都湊不出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甚至是連洛京城中流通的銅錢都越來越少,已有民眾學著地州,將整匹的絹帛裁成一小塊一小塊,用來當做貨幣使用
錢自然不是自個長翅膀飛了,而是盡被民眾捐給了寺廟
幾相一疊加,機靈些的自然就能想到皇帝這般自虐是為了什么。
但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可不是太武帝時全國近六百萬戶,近三成就是僧戶,早就成了尾大不掉之勢。
慢一些的話也不是不能解決,關鍵的是皇帝太急,一個不好就是烽煙四起。
所以如元懌、元雍、劉芳、崔光等,明知皇帝想干什么,卻是咬死不松口
元懌很是擔憂,照例想勸一勸,但嘴都未張開,皇帝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放心,朕有分寸”
話音剛落,劉騰的殿外秉報,說是汝陽王元悅、掌冰使高湛、候星郎李承志在殿外求見。
一聽“候星郎”三個字,元恪就笑了起來若不是朕提前給你加一級,兩日后朝會,怕是你這個從七品的候星郎都沒得做。
也是奇了,別人是功勞越多官自然就越高,換成李承志卻反了過來
功勞一樁接著一樁,官不但不見升,被罰掉的年俸卻是一次比一次多,動不動還得挨打
也算是獨一份了。
但這絕非君臣相得之道元恪已經開始琢磨,到初九那日,怎么把今天給李承志升的這一級保下來
轉著念頭,三人就進了殿,齊齊朝著皇帝和元恪做著揖。
元恪抬眼瞅了瞅,李承志與高湛都算正常,元悅卻是牙都快呲了出來,臉上的喜意藏都藏不住。
“七弟可是撞到了好事”
頓時知道有些得意忘形了,元悅連忙收斂了笑容,恭恭敬敬的回道“臣準備與李承志合作一樁營生”
怪不得
其它的不論,就元恪知道,李承志還會鍛兵、煉酒。隨隨便便哪一樁都是暴利。
元恪也懶得過問,隨意往下一指,示意坐下說。而后又問道“說說,好好的怎就打起來了”
來時已對好了口供,三人回答的天衣無縫,只說高湛一時情急要調兵,李承志不許,兩人就打了起來。而元悅只是受了無妄之災。
若擱其他的官員,元恪說不定就要過問一下。但李承志和高湛的關系比較特殊,此時又是一副毫無芥蒂的模樣,元恪也懶的雞蛋里頭挑骨頭。
隨意的問了幾句,元恪又一指高湛“上十萬金解押入宮,不是小事。今日就勞累些,連夜與劉騰交割,一應賬目務必清楚嗯,宣懷與宣義也去,幫趁一二”
都只當皇帝急著用錢,所以才這么急,也未人起疑。
就李承志覺的有些怪異不是說皇帝要審案么,就這么輕描淡寫的問了兩句就完了
還有這其它人都走了,就留自己一個在這里是什么用意
不會是又想讓自己煉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