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感慨,等抬眼之際,李承志已經入了殿。他走的雖慢,邁過門檻時都還有些吃力,顫顫巍巍的如同老朽一般。卻一點都不著急,慢條斯理的扶門、抬腿、舉步。
心中突然就萌生出了一絲鎮定,元淵猛吐一口氣對啊,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殿外摩肩接踵,水泄不通。殿內卻只三瓜兩棗,寥若晨星。
劉騰與元暉跪在殿中,就如雕塑一般,大氣都不敢出。兩人額頭染著不少血跡,顯然已磕了不少頭。
再往前步就是火爐,皇帝坐在爐邊的太師椅。都還離著一丈余,李承志就已覺的熱浪滾滾,有如暑。但元恪卻緊緊的裹著一條棉被。臉色煞白如土,兩瓣嘴唇哆哆,渾身都在微顫。
又往前走了兩步,李承志才發現火爐之后還跪著一個半大稚子,約摸七八歲。正緊緊的咬著嘴唇,已然見了血。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似的不停的往下掉。
看其與元恪足有五六分相像的臉,李承志心中生出一絲明悟這小孩應是廣平王元懷的世子、皇帝的嫡親侄子元悌。
再往后,則是皇帝宿過的那張軟榻。徐謇的四個弟子摯著燈,王顯與徐謇正不停的忙碌著。雖看不清臉,但李承志斷定榻人之人應是元恪的同母胞弟元懷。
李承志抱著拳,輕聲喚道“陛下”
有如被召回了魂,元恪一個激靈。等他抬起頭,李承志心里一咯噔皇帝的眼中充滿了血,就像兩個血窟窿。比遇刺那日還要可怖。
甫一開口,嗓子里如同塞了一塊泥,又沙又啞“你為何為何就能這般心狠”
你,誰
元懌
見皇帝終于有了反應,劉騰喜極而泣,“咚咚咚”三個頭又砸在了石板。聲淚俱下的勸道
“陛下,今夜波譎云詭,實乃大亂之征兆。為防萬一,老臣求你了,調兵入宮吧若是陛下再再躊躇不決,怕是悔之晚矣”
“調兵”
皇帝就似如夢初醒,“你告訴朕,該調何人之兵元嘉、高肇、長孫稚,還是元雍你敢保證,這四人之一不是賊人主謀”
“陛下,便是四人中真有其一,也還余三位。就算賭,也有七成勝算”
“萬一賭輸呢”皇帝的瞳孔縮如針眼,“敵不動我不動元暉”
“臣在”
“即刻出宮傳諭各處,以端門鐘聲為號但有亂起,即刻入宮”
“陛下,老臣去吧”劉騰抹了一把眼淚,凄聲道,“元侍中還要留在宮中,率暗衛護持陛下。就只老臣無用”
“你能騎得動快馬”
皇帝冷聲打斷,劉騰無奈,又能遵命。
直到此時,皇帝好似才看到了李承志,恨的咬牙切齒“逆臣,朕令元演率兵赴華林別館平亂,你為何阻攔若非是你,五弟怎會是如此下場馮氏元懷正妃與元誨、元修又豈會死于亂刀之下”
元恪的語氣何其凄厲,恨不得將李承志生吞活剝,千刀萬剮。連救治元懷的王顯,徐謇都止不住的心里一寒,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李承志直覺皇帝有些聲厲內茬,好似是強裝出來的一樣。與方才血淚盈襟的狠厲相比,不知弱了多少籌。
況且,予道理也說不通啊
聽虎賁將秉報,做亂的宮人不足二十,但左近護衛的高車虎賁足有三營。便是派元演去了,該死的也早死了,該平的也早平了,能起什么作用
賴誰也賴不到自己頭啊
總覺的今天的皇帝智商突然就下降了好幾個層次
心中狐疑,辯解的話都了嘴邊,李承志福至心靈,忽的拐了個彎“臣有罪”
可能連皇帝都沒想到李承志會如此應對,一抹驚愕自眼中一閃而逝,又厲聲道“若非你還有用,朕恨不得眼下就剮了你”
元恪口中喝罵,順手抄起椅邊的一只奶盞就砸了過來。李承志腿腳不太利索,雖橫移的了一步,但終是沒有躲開,被砸了個正著。
皇帝身負重傷,能有多少力氣,根本談不疼。就只胸前被潑濕了一片。但李承志就跟傻了一樣,呆呆的盯著元恪。
爺爺舍命救你,你就是這樣待我的
“李侍郎”
王顯急喝一聲,連忙拉了他一把,“廣平王殿下生死未卜,還要你施以援手”
意思皇帝是關心則亂,才導致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