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朝會便散。高英回到式乾殿,猶豫良久,終是沒敢提筆。
她本是要給李承志寫封褒獎的詔書的,好夾帶封私信。
不為一訴衷腸,而是她總覺得,這些時日但凡有私下相處之時,高肇總是話里有話,似是暗示她該如何如何。
總感覺有些居心不良
太陽偏近西山,光茫淡了許多。就如一輪巨大的火盤,映紅了半天晚霞。
炊煙有如輕紗,籠罩于州城之上。仿佛側臥于榻的美人,隱隱約約,朦朦朧朧。
有扛著鋤頭、牽著老牛的農夫陸續往城門而來。李承志下了馬,帶著李亮并眾親衛排在了最后。
“入城后,安心住于客舍,盡量莫要拋頭露面,也不需擔心予我。再者關中方定,奚鎮守治理有方,吏治尚算清明,且郎君我武藝超群,又何虞之有”
李承志低聲交待著,李亮卻滿臉苦色。
郎君,你可知道你已貴為郡公,早非一年前的無名小卒。便是安危無虞,但也不能動不動就白龍微服,隨心所欲啊
我若是奚鎮守,難保不會以為你連他都信不過
李亮還躊躇著,李顯卻湊了上來,期期艾艾的說道“郎郎君,我想往家中看看,可否”
還能是哪個家
自然是李家堡
李承志還未應話,先聽“啪”的一聲脆響,隨即便見李顯捂著后腦勺垂下了頭。
“你打他做甚”
李承志不滿道,“李彰已然二十有二,長子都已五歲,即便他說錯了話,即便也是親爺,也該在外人面前予他留幾分顏面,莫要再當兒時一般對待”
“郎君教訓的是”
李松嘴上恭恭敬敬,心里卻很是不以為然若是李顯能有郎君的半分出息,何止予他顏面,哪怕讓我反叫他爺都行
稍頓了頓,李承志又溫聲勸著李顯“家定是不能回的,不但不能回,連祖居縣都不能靠近半分記住,這里是涇州,不是京城,認得你父、李大,并你兄弟二人者何其多一旦被人認出,難道還能以為你等是詐尸復生”
這一年來,李顯被李松治的服服帖帖,也靈醒了不少,還哪里敢如一年前那般梗著脖子爭辯,只是連聲認錯。
說話間,眾人便排到了城門口。
自沃野起程,李承志先去了一趟夏州,又往薄骨律探了一趟,多耽擱了好幾日,故而要比元鷙慢一些。
此時的元鷙已然與李韶匯合。并且自進入關之后,元鷙就高舉天子旌節招搖而過。故而所有人都以為,李承志已然到了岐州。
但他偏偏不聲不響的來了涇州
護持李承志南下的,就只兩百余李氏家臣。除原于洛陽的六什余,李松又挑了一百,并李彰及一隊炮兵。
西海依舊暫時由李承學坐鎮,嶺北交由皇甫讓暫領。且李承志交待,等朝延詔令一到,二人便可著手舉部東遷。
就是可惜了這一年來在西海肯的那些田,以及開的那些礦,并諸多廠房。
但要以長久而論,自是可忽略不計西海有的,河套全都有。比如水源、比如各種礦、以及上好的養馬地。
最令李承志眼饞的,便是山南那稍經開肯,就能耕種的水田。
畢竟兵器、鐵甲造的再多,炸藥造的再多,也不能當飯吃對不對
民以食為天,現階段而言,地才是根本
看到排隊入城的農夫中,突然多了數十個身高體壯的大漢,且個個牽著馬、佩著刀,城樓上的守卒突然緊張了起來。
剛要喝問,李亮先行一步,遞上了通關文書、守卒一看,是由夏州頒發。再一盤問,稱是授夏州高刺史之令,來予奚鎮守關信。
只是送個信而已,為何要這么多護衛
不會是什么大人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