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拂香瞪大了眼睛。
而林嬤嬤忙問道“夫人可知道”
云陽侯夫人閉上眼睛,然后緩緩地點頭。
被她知曉的當日,云陽侯便捧著小心,帶著歉疚,以一副悔不當初卻又無可奈何的語氣,跪在她的面前,哄了又哄,請她高抬貴手,全他臉面,讓流落在外的方家子嗣回宗,別讓人看笑話。
可是這笑話的始作俑者又究竟是誰
侯夫人一想起來那副畫面,心口的痛就更加煎熬難忍,也讓她犯起一陣又一陣的惡心。
只是這兩日,兒子病情又因為這個消息突然惡化,讓她無暇顧及這些。
然而沒想到云陽侯竟然不顧夫妻情誼,不顧嫡子生死,竟執意將人迎進門。
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如此的匪夷所思,這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恍如做夢一樣,身邊的那個男人是那么陌生又可怕。
“實在太過分了,太欺負人了”拂香越想越氣,胸口大伏大起,最終一轉身便朝門口奔去,不管不顧地踩進雪地中,就要去攔人。
“拂香”清葉喚了一聲,沒將人喊住,愁眉轉過頭看著侯夫人道,“這奴婢也去看看吧。”
尚輕容沒有回答,林嬤嬤給清葉使了一個眼色,后者便欠了欠身,也追了出去。
直到兩個丫鬟的身影離開,林嬤嬤才擔憂道“夫人,您說這能攔住嗎”
尚輕容緩緩地搖頭“如今臘月,進門正好在春節里姻親走動。聽說那孩子學問好,楊家悉心栽培,明年正可以下場一試,他豈會放開”
林嬤嬤一怔“這”
“如今想來,他早已經對凌兒放棄。”
方瑾凌自小體弱,三天兩頭纏綿病榻,這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讓他湯藥不離手,又如何讀書考取功名就是官位放在面前,也沒那個心力。
尚輕容想到這里,眼里浮起濕意“這次他是鐵了心要給楊家做臉,拂香他們越攔著,他越一意孤行,讓我更難堪罷了。”
尚輕容的一番話讓林嬤嬤簡直心疼不已,不禁急道“那您怎么還讓那倆丫頭去啊”
尚輕容慘然一笑,目光落在床上的少年臉上,帶著一絲怨,一絲憤“我只是想看看,我和凌兒在他心里究竟還剩多少分量,或者,讓我知道托付終生之人是怎樣的薄情寡義。”
湯藥已經放涼了,她拭了拭臉頰上的濕意,示意林嬤嬤扶起少年的上身,讓其靠在自己的懷里。她調整著姿勢,讓兒子靠得更舒適些,雖然昏迷的人根本無知無覺,她卻極盡小心。
林嬤嬤端起藥碗湊到少年的嘴邊,尚輕容舀著湯匙小心地送進他的嘴里,一點一點地喂進去,只是無法吞咽的人,這藥自然又大半地沿著唇角流下來。
林嬤嬤急急拿帕子墊著,然而看著藥汁浸染的程度,就知道幾乎沒喂進去,不禁慌了“夫人,這少爺不見好,看著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侯夫人心中一顫,強自鎮定道“再去請大夫,另外拿名帖,請太醫一趟,快”
“是。”
林嬤嬤去喚人,侯夫人接過藥碗繼續喂著方瑾凌“凌兒,你快醒來呀,喝藥,病就能好了,你答應娘要活到長命百歲,求你張嘴喝呀,快喝藥”
侯夫人低低的乞求聲中,那固執的湯匙強行撬開少年的唇,卻又無可奈何地阻擋不了藥汁溢出,如此來回,便灑了衣襟和床鋪,一片狼藉。
林嬤嬤回來的時候就聽到哐當一聲,湯匙落在碗中發出了聲響,卻是尚輕容再也喂不下去,崩潰地直接抱著兒子壓抑地哭泣起來。
“凌兒,娘只有你了你無論如何不能棄娘而去”
云陽侯再如何背叛當初的誓言,辜負她的情誼,她都不在乎,只有唯一的兒子,病情惡化才讓她痛徹心扉,再也堅強不下去,無法抑制住那股濃濃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