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奉怡從警多年,他的槍法從來都是毋庸置疑的,更何況又是在這樣近,對方還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這兩槍一槍沖著林雪曠的頭部,一槍沖著他的心臟,完全就是一心置之于死地的打法。
但讓易奉怡意外的是,就在他抬起槍口的那一刻,林雪曠突然若有所覺,猛一轉首。
他那雙眼睛如同寒星一般,即使在這樣的狀況之下,依舊冷定而鋒利,不見半絲慌亂,這樣霍然相對,竟讓易奉怡心里猛地打了個突,隨即手指已經扣下了扳機。
第一槍打出,林雪曠腰身向后一折,整個人側身撲出,向地面上臥倒,子彈沒有打中頭部的要害位置,而是穿透了他的左肩,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林雪曠顧不上疼,迅速并指結印,巨大的防護法紋在他面前展開,將將把第二枚子彈的沖力一卸,子彈精準地打在他胸前正對著心臟的位置,卻只造成了一些皮外傷。
法紋受到攻擊,反震出去,瞬間將易奉怡手中的槍打飛出去了老遠。
易奉怡的舉動固然讓所有的人都大出意料,而林雪曠居然能在這種狀況之下躲過攻擊,也是易奉怡所未曾預料到的。
他合身撲到林雪曠的身上,死死壓制住對方,低喝道“你什么時候開始防備我的”
林雪曠冷冷地說“在霍斌家樓下看見你車的那一刻。”
易奉怡抿起唇角,似欲勃然大怒,這狂怒頃刻間又變成了一個略帶扭曲的笑容“聰明,可惜,晚了。”
他一手緊攥著林雪曠的右手手腕,右肘猛力下擊,正中林雪曠左肩肩頭上的彈孔,趁著林雪曠一松勁的同時,易奉怡已經把他整個人往水里一摜,自己也一個翻身,直接向著大海深處滾去。
海水浸透肩頭和胸口的傷處,像是有無數根細小的鋼針一直順勢剮進了骨髓里,林雪曠剛要起身,忽然感到衣兜里一熱,而后近在咫尺的爆炸聲瞬間在耳畔響起。
那天在電影院的門口,謝聞淵和林雪曠碰見了易奉怡。
易奉怡曾經開玩笑一般地說,林雪曠竟然愿意跟謝聞淵一起去看電影,怕不是也被人給奪舍了,然后給了林雪曠一摞符咒,讓他拿好。
林雪曠那時沒當回事,隨便在符咒上掃了一眼,便放到暗兜里了,卻沒想到竟然埋子在今日。
這種貼身收藏的東西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設想,可又完全避之不及,怪不得易奉怡要潛入海底。
易奉怡從開槍、肉搏到潛逃,這一連串的過程說來驚心動魄,充滿謀算殺意,但實際上也不過是發生在短短幾個剎那之間。
林雪曠覺得胸腹之間劇痛,眼前陡然一黑,接連兩大口鮮血噴在海水中,他知道接下來一定還有后招,近乎被震的麻痹的手指一動,勉力按住刀柄,那只手卻忽然被人握住了,然后攥緊。
林雪曠在劇痛中睜開眼睛。
唐凜半跪在沒過小腿的海水中,正攬起林雪曠的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的膝頭。低頭深深地凝視下來,臉色在蕩漾的水波與月華之間晦暗不明。
而他的另一只手則按住了那摞企圖不斷爆炸的符咒,符咒將唐凜的掌心炸的血肉模糊,他卻不怎么在意,五指一收,生生將它們捏成了一把飛灰。
當看清楚了對方的面容之后,林雪曠的神情顯得有些恍惚。
“為什么咱們總是會在這樣令人不愉快的情形下相對呢”
唐凜看著林雪曠,用同時沾著他們兩人鮮血的手拍了拍林雪曠的臉,輕聲說“你總是不肯聽我的話,并且特別熱衷于和我作對,卻總是在外面把自己搞的一身是傷很多時候我真是感到無法理解你啊。”
林雪曠忍不住側頭避開他的目光,劇烈咳嗽起來,他壓制著喘息,試圖跟唐凜說點什么,唐凜卻搖搖頭,輕柔地將自己的手蓋在了林雪曠的眼睛上。
“噓。”唐凜含笑道,“現在我不太想聽你說話,你還是先睡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