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曠慢慢抬起頭,只見前方殯儀館的玻璃門上映出了一個挺拔清瘦的年輕人。
他的眉眼俊秀淡雅,帶幾分書卷氣,膚色極白,穿了一件黑色的長款大衣,乍一看去氣質溫文,容貌奪目,唯獨一雙深黑色的眼眸,卻仿佛不見底的凝淵,深沉、孤冷、靜默。
鏡像中的年輕人也正在以同樣的神情,冷冷地回望著林雪曠。
是他,又不是他,四年前的身體與四年后的靈魂結合在一起,有種還魂般的詭異。
竟然重生了。
按照手機上的日期,目前應該是四年多以前,他剛剛回國讀研之后不久,這會站在殯儀館門口,又是這么一身黑的打扮,似乎是正打算參加什么人的葬禮。
林雪曠想了想,但以前的記憶實在有些模糊了,畢竟他的工作就是通靈捉鬼,過去三天兩頭的就要跟殯儀館、墳地、火葬場打交道,眼前的場景太熟悉,很難分辨要面對的具體情況。
這時,他聽見不遠處小賣部外面的雨棚底下傳來一陣說話聲
“對,就是今天辦葬禮的這個,要不我說這姑娘死的怪呢你們誰聽說過人能自己把自己給掐死的反正我在殯儀館旁邊開了這么多年的小賣部,是沒見過這種怪事。”
另一個人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老板,您這意思是說他們學校鬧鬼”
看來第一個說話的人就是小賣部的老板了,他聞言十分不屑地“嘁”了一聲,搖頭道“鬧什么鬼,世界上哪有鬼啊我就告訴你吧,以我的經驗,這里邊指不定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所以家里不敢聲張,得藏著掖著呢。要不然一個宿舍里面好幾個人,怎么別人都不出事,就她出事嘖嘖,小姑娘上學就好好上學,不多檢點檢點,遲早招禍。”
林雪曠撣了撣身上的細雨,走進了小賣部。
這是一對中年夫妻開的,老板娘正在收款臺后面看著電視織毛衣,老板則站在門口和一名顧客瞎侃,兩人說的津津有味,也不嫌冷。
沒人搭理林雪曠,他站在貨架后面挑選雨傘,把兩人談話的內容聽了個七七八八,也由此想起了目前發生的究竟是件什么事。
這回舉行葬禮的死者是他們班上的一名女生,名叫黃婧杉,就在不久之前,她意外死在了宿舍里,而且死法十分詭異她是自己把自己給掐死的。
正如小賣部老板所說,這并不符合常理,人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具有本能反應,即使故意用力去掐自己,當瀕臨死亡的時候也一定會松手的。
可黃婧杉的尸體被人發現時已經僵硬,雙手卻依舊緊緊掐在她的脖頸上,留下了青紫色的淤痕,連頸骨都掐碎了。
除此之外她沒有其他外傷,而且宿舍的門和陽臺門都是反鎖著的。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在食堂吃飯,也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
因此到最后,黃婧杉的父母雖然不甘心,這案子也只能作為懸案不了了之。
這件事情挺離奇的,足以充分激起人們八卦的天性,大概早就在各種猜測中流傳了不少版本出來,小賣部老板說的興起,話語里的猜測之意也越來越齷齪。
林雪曠淡淡一哂,隨便拿了把傘走出來,道“結下賬。”
老板娘手上忙著,老板停止了談話,走過來看了眼林雪曠手里的雨傘“這把32。”
燈光照亮了他的臉,是一張很平庸的面孔,但奸門凹陷生痣,雙頰肥厚而唇紋凌亂,眉心也凝著一重淡淡的灰黑之色。
這面相
林雪曠摸出錢包,一邊掏錢,一邊漫不經心地道“老板,提個建議,要想生活順遂,男人也一樣得檢點。色情服務是違法的,小心哪天也撞見鬼。”
他一句話將老板說懵了,轉頭看見織毛衣的老婆倏地抬起頭來,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頓時心中慌了,連忙道“你怎么知不是,你小子胡說八道什么你污蔑我”
林雪曠找到零錢,揚手沖著老板身后一扔,聳肩笑道“有嗎”
32塊輕飄飄的紙幣,帶著風聲從小賣部老板的臉頰旁邊擦過,不偏不倚,落進了收款臺后面半開著的錢抽屜里。
小賣部老板半張著嘴,后面的話一個字也沒說出來,眼神好像看到了古代的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