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子來江南了
“他是個真正植梅之人,做不了假。”
薛夫人想起梁照水以身護梅時的神情,彷如很多年前,也有這么一個傻小子,就跟現在的這個小花農一樣,也是連命都不要的保護一株梅,當時她笑他傻,笑他癡。
“世間上品的梅花本就少,得遇一株,便是幸事。小姐,您踩到它的根須了,請您讓開。”
“在我心里,梅與人,一樣重要”
在寒冷的齊魯大地上,他的出現,便是一道陽光,照得她全身暖暖的。哪怕這么多年過去,薛夫人一想起那植梅少年時,眼神仍然是柔和的,不再是剛剛那么冷漠無情。
“夫人,您還年輕,您這一輩子還很長,過去的便讓它過去吧。眼下大人對您還好,可一旦您相貌丑了,您膝下又無子嗣,您日后該如何在府里立足啊”周媽勸道。
“我的心思,旁人不知,您還不知嗎這輩子,我都忘不了。只可恨,心善沒好報,上蒼不公。”
薛夫人神色又開始恍惚起來,年年孤山賞梅,年年
音訊了無,這些年,她既期盼著他能出現,也期盼他莫要出現。
梅郎,當年你送我的粉妝臺閣,在它快要熬不下去的時候,有個叫照兒的小花農出現了,說能救活它,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也還活著,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還活著。
薛夫人的眼神落在這個院子里滿地花葉狼藉的梅花上,除了厭惡還是厭惡,雖然她罵了薛柔,但薛柔的做法大快人心,若不是她身為通判府主母,身份禁錮,她也恨不得拿起鞭子甩向這滿院的梅花,任這薛耀惡賊送她再多再名貴的梅花,在她心里,也遠遠不及那一株粉妝臺閣。
周媽在一旁看著,也沒有堅持勸薛夫人,若是能勸,這么多年早勸過來了。夫人的這道心魔,從當年出嫁起,就已經與她的命連在了一起,梅生她生,梅死她亦亡。
“夫人,今年七公子托沈公子送來了一株江南朱砂。”周媽放低了聲音,回稟道,“沈公子說眼下還有件重要的事要辦,不便露面,便謊稱是老奴鄉下的遠房親戚,路過杭州才過來看看。”
“難為他還想著我,而我這個當姐姐的,總歸是沒
用,保護不了小七,也救不了他。當年我出嫁,小七還只有這么高吧,追在我的花轎后面一直跑一直跑也不知他怎么樣了”自從出嫁,薛夫人就再也沒有回過娘家,一直住在江南。那個娘家,她是回不去了,當年嫁給薛通判,她就立誓跟娘家的父兄一刀兩斷。她那膽小的父兄,一怕佞臣,二怕無賴,一遇到事就只會逼她下嫁來解決,簡直辱沒了先祖的威名,和貴胄身份。
周媽道,“聽沈公子說,我們七公子今年受了朝廷的恩典,被派到江南來了。等事情辦完了,七公子就會來看您,以后啊,您就可以常常看到七公子了。”
“若是恩賞,七弟就不會不遠萬里來江南了。你們總是在騙我,想讓我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