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四爺孤獨地站著,看著那屋內的瑤琴,十年前,他九死一生從東平府的大牢中出來,養好了傷之后便四處打聽她的消息,一個人說她嫁人了,他不信,第二人告訴他她嫁人了,他也不信,直到第三個、第四個他便再也不徘徊在她府宅的周圍,他發了瘋似的去找她,哪怕找到天涯海角,哪怕找到她都已白發蒼蒼,他也要找到她。
十年了,他踏遍九州國土,從崇山峻嶺至蒼茫大海,在他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珉兒跟他說,通判府的薛夫人有一株粉妝臺閣梅,他是又悲又喜,竟害怕薛夫人就是他要找的人,其實他心里早已知道,這世間上品的臺閣梅本就沒幾株,更何況是上上品的粉妝臺閣梅。當年他與阿嫻一人一株,互為定情之物,當世上再現一株植在盆里的粉妝臺閣,那它的主人就是他要找的女子。
梅花曲,梅花曲,一曲未終人已散。
梁四爺蒙好黑色面巾,之后也悄悄尾隨薛夫人過去。
等薛夫人和周媽急匆匆趕來薛柔的院子時,薛柔的院子里三層外三層都有官兵守著。
刺客是走不了的,但通判府衙的官兵也不敢輕舉妄動地進去。
“爹,救我爹”
此時此刻,薛小魔頭被刺客一手拎住衣領,嚇得小臉蒼白,大叫著。平日都是她耀武揚威地欺負別人,哪有讓人這么欺負過,最重要的是,她在刺客面前,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人都不及刺客高。
薛通判怕刺客傷到他心肝女兒,喝令了手下的官兵不準上前。
“女俠,外邊天冷,可否讓我女兒先穿個厚衣服。”寒冷的夜里又下起了雪,薛通判看到凍得小臉發紫的薛柔,心疼得要死。要不是礙于刺客挾持了薛柔,他早將這個刺客千刀萬剮了。
蒙著面紗的女刺客,一手舉著劍,聲音清冷,“薛耀老賊,你害死了我爹娘,屠了我孟家滿門,如今,我雖殺不了你,但我也要讓你嘗嘗失去至親的痛苦”
孟家,哪個孟家薛通判可能殺得人多了,一時記不起來,薛虎提醒他道,“就是十八年前駐守在杭州的孟將軍,他有個天仙般的夫人。”
一提到天仙般的孟夫人,薛通判想起來了,不就是那個跳下西湖孤山的女人嗎,可惜,真是可惜啊那么
美的女人。
“你爹當年與水匪勾結,禍害百姓,我也是奉命行事,替天行道。至于你娘,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我還想著留她一命。”鏟草不除根,后患無窮,薛通判狠狠瞪著薛虎,不是吩咐他要殺光孟家的人,怎么還跑出一個孟家女兒。
薛虎也是困惑,當年孟夫人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女兒孟朝逃走,被他帶人追至西湖孤山,孟夫人走投無路,竟攀爬至孤山頂,唱起了曲子,唱完,便從孤山上自己跳了下來。照道理說,人從孤山上跳下來,尸身肯定是沉在西湖底,可他派了那么多官兵在西湖打撈了那么久,還是什么都沒撈到。
孤山那么高,跳下來怎么可能還活著。
現在杭州百姓還在說,孟夫人的尸身是被西湖的魚兒吃了,也在那幾年,根本沒有人敢捕撈西湖的魚兒吃。至于孟家的余孽,能殺的他都殺得一個不剩了,難道那個襁褓中的女嬰,當年掉下西湖沒死
“老賊,你害死我爹不夠,還給我爹安了這莫須有的罪名”女刺客聽到薛通判提起她爹孟將軍,還說得一臉正義,呸道,“你投靠閹臣,寡廉鮮恥,今日我無法殺你,不能為我孟家洗刷冤屈,他日,定會有別的仁人義士取你這老賊首級
叱完薛通判,她忽然眼神決絕,朝天喊道,“爹,娘,是女兒沒用,報不了仇女兒愿一死,全我孟家滿門忠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