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誠回到辦公室以后,把自己剛才的表現在頭腦里面過了一遍,應該和自己預先設定的差不多。他站在窗前,往外看去,雨已經停了,不知什么時候風卻大了起來,看見院子中央里的那一課高大的雪松,正不情愿地隨風擺動。
朱立誠的腦際一下子蹦出了這樣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隨即頭腦中又閃過高爾基的那句名言,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此時朱立誠的對手卻沒有他這么有底氣,四人正端坐在袁長泰的辦公室里大眼瞪小眼。本來四人很少在上班的時候聚在一起的,一般有什么事情都約定好了,晚上一起去夢鄉茶樓商量,但今天誰也顧不上這個規矩了。今天在黨委會上,朱立誠的表現太出乎他們的意外了。
在開會之前,邵大慶就預感到了要有事情發生,因為他今天一大早到辦公室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看淮江日報,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也沒有看到他想要的東西,哪怕不是第一版、第二版,就是最后一版豆腐塊大的也沒有。
當時,邵大慶就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他真的覺得選擇朱立誠做對手,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己方費盡心機頻繁出招,對方卻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輕而易舉地化解掉了,反而能置自己這邊于不利之地。真不知對方確實有強大的背景,還說是踩著狗屎運了,邵大慶寧可相信后者,但一個人總不至于每次運氣都這么好吧,邵大慶發現自己都沒法說服自己。
“他怎么知道有人舉報的,不會是在詐我們吧”劉坤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問道。
樊文章聽后吸了一大口煙,然后用力把煙蒂掐滅在煙灰缸里,看了劉坤一眼說“我覺得不像,看他那言之鑿鑿的樣子,應該不像有詐”
“是呀,我同意文章的話。”袁長泰接過話頭說,“他要是不知道具體情況的話,不會拿到會上去說。這可不是在辦公室里,想怎么說都可以的,黨委會上說的話,可都是有記錄的。你覺得他會花這么大的代價來詐我們嗎,再說,我們幾個人不是也什么都沒說嗎大慶,你看呢。”
“我和你們二人的意見一致,他不會是詐我們的,應該是確實掌握了一些什么蛛絲馬跡,我說你們去辦這事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么把柄”邵大慶思索了一會以后說。
樊文章和劉坤聽后,都搖了搖頭。“這點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我們兩人特意在涇都找了一個偏僻的電話亭,然后打電話的時候,我還特意提醒坤子用手捂住話筒。這方面應該絕對不會出事。”樊文章肯定地說。
劉坤聽后,接著說“那個電話絕對沒事,我可以保證。我不光捂住了話筒,還可以捏起了嗓子,再說,那記者來的時候,我也沒有在他們跟前露面。打電話的時候,他倒是想套我的話,把事情說完以后,我就直接掛了電話。”
“那就好,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從報社那邊打聽到的消息,不過沒有真憑實據,他又能奈我等何”邵大慶聽了樊文章和劉坤的話以后,心情好了許多,只要沒有留下真憑實據,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了。雖說沒能把朱立誠搞臭,但自己這邊也沒有什么損失,最多算是偷雞不成吧,好在也沒有蝕把米。
四人商量許久也沒能想出什么更好的辦法來,最后只有不了了之,各人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畢竟作為鎮上的主要領導,黨委會剛剛開過,四個人聚在一起開小會,傳出去的話,也不好聽。
邵大慶回到辦公室以后,呆坐在老板椅上,眼睛空洞地望著對面潔白的墻壁,此時他的心情真是沮喪到了極點。他就像個經驗老道的獵人一樣,精心布下了一個陷阱,眼看著獵物進去了,誰知最后竟又毫發無損地跑了出來,還沖自己張牙舞爪的示威。這世上恐怕很少有比這更郁悶的事情了,邵大慶用力地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真是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