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思緒翻涌間,賈母看著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賈政,她心中一片柔軟,口中說道“罷了,你趕緊起來吧,如今你也是做老爺的人了。
寶玉有錯說他便是,哪怕是責打一下也可以,然而你卻偏偏下了如此重手。
你可知曉,你如今就剩一個獨苗,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夫妻日后如何自處”
賈母的話聽在賈政耳中,卻如同尖刀利刃剜心一般,他忍不住紅了雙眼“老太太,但凡這寶玉有一分上進,我也不至于會如此。每日里,為他操碎了心不說,偏偏他見我如畏狼虎,轉頭卻在外面胡說八道,如今竟是連著得罪兩位殿下。”
兩位殿下賈母心中狐疑,她盯著賈政,此事讓對方趕緊說明世情究竟原委。
口中仔細的詢問“慢著,為何是兩位皇子按理說,此次不就是寶玉說話不過心,得罪了三皇子嗎”
賈政搖搖頭,苦笑一下,他此時只覺得口中苦澀,如同干嚼黃連。
“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五皇子派人來說,寶玉時常在那琪官的耳邊,說些著三不著兩的話。
他聽了卻是替老國公擔憂,生怕日后寶玉會在外面胡說八道,是以這才跟咱們說這事兒。
而四皇子”賈政說的四皇子,語氣一頓,卻是顯出幾分為難了。
賈母聽聞四皇子,也是眉頭深鎖,這位文質彬彬,滿朝皆贊的四皇子,卻一直是對于賈府虎視眈眈。
她每每心中回想,當年之事便有些后怕,只覺得其中,未必沒有四皇子的影子,在暗影綽綽。
尤其是當日三皇子,對于賈政拋出橄欖枝之后,四皇子更是將其看作了眼中釘,先不說原本屬于賈家世系之職,被其不著痕跡地取走,便是其他直隸方面的利益,也是被其消磨殆盡。
想到這里,賈母望著還在昏睡的寶玉,忍不住也是落下淚來,口中哽咽道“我卻是對不起老國公,如若老國公健在,又哪里會是這般光景
我一個弱女子,如今不過是強自支撐,你大哥廢了,你又生性木訥,不知變通。
只知道一味地責罵孩子,卻不知這朝堂之上的風起云涌,哪里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能夠看明白的。”
說到此處家母卻是難言心痛的哀傷,只想去到祠堂中見老國公哭訴一場,好一好訴說自己如今的悲泣。
賈母痛哭一陣,志嚇得賈正不停磕頭請罪,連額頭上也青了一圈兒。這才慢慢將自己的性子壓住,接過鴛鴦遞過來的手帕輕輕擦拭眼淚。
她瞧著見到自己終于不哭兒,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賈政,口中吩咐
“我卻是不管,你日后定不準在如此行事,寶玉再這樣打下去,日后萬一有一時失手,落下病根兒,豈不是要了我的命。
你可別忘記了,如今你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只有寶玉這一根獨苗,如果是他三長兩短,你日后卻是如何自處
難不成你竟想要,當日珠兒的慘事,再一次重演不成。”
家母此言,卻是溝動賈政和王夫人的傷心之處。王夫人一時之間卻是難忍,大放悲聲。
對于她這個做母親的來說,見到寶玉如此,本就心如刀割,又聽見賈母說起昔日賈珠之言,那更是難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