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眠雪拍了拍對方的手,口中安撫道“你且莫要著急,這事兒縱然是范若庭已經收尾,然則咱們卻不是能隨便人欺負的。你且等著鏡中之人定然還有信件過來,卻不必擔憂。”
聽到這話,迎春抬起頭,一臉若有所思,她心中清楚所謂京中之人,不太可能是自己的母親邢夫人,想來便是公主娘娘留在京城的人物。
這卻是讓她多少有幾分擔憂,要知道若是自己的母親下手,還會留寶玉一線生機,如若他人下手,卻未必會有怎樣的結果。
只寶玉的確應該好好教育一番,別的不說。浪子偶爾口中無德編排,別家女子也是有的,然則寶玉這次卻不同,怎可將親戚姐妹放入口中。
且那浪子多是欺辱別家女眷,這寶玉怎可對自家的親戚下手。
別的不說只一件,這是熱鬧的眾人皆知,眼前的黛玉和寶釵也只有懸梁自盡,或者是古佛青燈這兩條路。
別看他連寶釵的面都沒有見過,可指這一個表字便足以將其拖入深淵。
更何況,寶玉竟然還將眾姊妹替其繡的荷包,也發散出去。只瞧那書信上寫著的荷包二字,迎春便想要沖回京城,找寶玉算賬。只瞧那梳剪上和包兒子,只瞧見那是荷包。
往日里因寶玉有那方怪癖,不肯婆子們近身,連那些針線上之物,也不肯穿。
是以他貼身的極多衣物、飾品,都是她們這些姊妹所作。
往日里也不覺得怎樣,迎春也曾給寶玉做過七八個荷包。
只是那荷包往往寶玉戴不了多久,便消失不見。當時,她未曾多想,如今想來,只覺得陣陣作嘔,誰知道自己的荷包在誰人的手中把玩
她不知道算妹妹可知曉此事不,也不知道寶玉到底是如何想的,竟是要活活逼死她們不成。
寶釵見康眠雪,此時安慰黛玉,元春的臉色卻是越發的難看。他心思剔透,最擅揣摩人心,講起那信紙上所說之事,當下便知迎春此時所思。
她忍不住有些慶幸,也虧得自家媽媽,并未隨著那八字,再多放些自己之物。
寶釵拉住迎春的手,輕聲勸道“這大熱天可千萬小心,莫要動氣。”
康眠雪看看寶釵,更覺對方妥帖至極。她撫摸著黛玉的頭發說“好了,這事兒已經完事,卻不必在意。”
黛玉在康眠雪的懷中蹭蹭,此時他已然從剛剛的震驚中緩了回來,其的性格本就是個多思的。
如今反應過來,馬上便覺得這事兒不對,要知曉寶玉的性格雖說她不算太過了解,然而其人卻未必是會,將這些閨閣之事大肆宣揚的。
少不得,恐怕其背后有著些許謀劃,黛玉此時早非昔日可比,對于這些魑魅魍魎,已然爛熟于心。
只是越是明了人心,便覺得人心可怖,尤其是那人與你并非是無關之人。
“娘娘,她是我的外祖母,是親外祖母啊,她跟我說她最疼的是我娘。可是為什么她竟然會毫不在意的,讓寶玉幾乎陷我于死地”
黛玉的聲音帶著幾分杜鵑啼血,她卻是難以理解此事,若說賈母對黛玉不好,這卻是假話,可如若對她好,又為何夾雜著如此多的利益攻心
剛剛寶釵哭的原因,信件之上,已然寫得通明。
將兩者結合,黛玉在盤算下時間,哪里心中不清楚,這是背后的主謀。
只為了將黛玉綁在賈家,便做下這種事情,不惜毀掉她的名節,實在是齒冷。
賈母難道就沒有想過嗎這一番行徑,等于將兩個無辜的女孩子,卷入兩人爭奪榮國府控制權的斗爭之中。
康眠雪沒有說話,她輕輕地安撫著黛玉,要知道此時的黛玉,依然是完全不同,他并不需要再將其當做一尊玻璃娃娃。
如今的黛玉,早已非當年的吳下阿蒙,這些鬼蜮伎倆,不過是一眼便可看穿。
是以她又怎會原諒,以愛自己為名,實則卻追逐著權力的賈母呢
相比破而后立的黛玉,康眠雪反而更加擔憂,站在面前一臉冷靜地迎春。
迎春卻是極為敏感,瞧見康眠雪的眼神,心中便有知曉。
她輕輕地搖頭,面容之上,顯出幾分感激“娘娘切莫擔心,迎春早已心中有數。要知曉,既不會有希望,便也不會絕望。
迎春自小在賈府長大,早將那些虛以委蛇看得清清楚楚,又怎會胡思亂想呢。”
迎春語調清淡,仿佛是一節秋露,清冷透寒。只是她越如此,反叫康眠雪對其更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