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小聲撒嬌聲,在花園上空若隱若現,時而驚起一池風波。
十里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
揚州城因為康眠雪連番的舉動,一時卻是空曠了許多。
然揚州作為江南最重要的經濟中樞,不可能一直沉寂下去,隨著事情漸漸平息,百姓們也恢復了往日的生活。
不只是行街走巷的小販,又再一次出現,便是那成群的小集,也隱隱約約出現在巷尾街角。
今日劉老爹仍舊在街角處擺攤,他的餛飩攤子不大,加起來不過三張桌子。
那桌子都是早年間請人打造,劉老爹素日里養護也是認真,上面更是擦抹得極干凈,幾乎光可鑒人。
劉老爹的妻子,是個能干的賢惠女人,每日里除了與老伴一般賣餛飩,更是喜歡說書,填補家用。
是以時間長了,便有人給劉老太立了張桌子,又并放上了紅布等物,讓她說些話本兒,劉老太也說得也極為認真。
如此一來,天長日久竟有了不少聽客,這些人往往在餛飩鋪旁坐下,買上一碗餛飩,聽劉老太說些坊間傳聞。帶走時多給那兩三枚大錢,便是劉老太一次話本的費用。
天長日久起來,如今變成了兩人的主業,劉老太和劉老頭也憑著這份手藝,養活了自己年幼失孤的大孫。
那孩子自小聰慧異常,又貼心孝順,不過十八便成了秀才老爺,只是前兩次卻是科舉不濟,落在了府試上頭。
是以這孩子竟然絕了參考的心,一心著想要去做些個開蒙、掌柜之類的伙計,來補貼家用。
只是劉老太卻生性執拗,任憑著秀才功,跟他央告多次,也不肯同意孫兒放棄科舉。那孩子卻是極為的。孝順。
對于老伴的心思,劉老頭卻是心中知曉,他和妻子一條心,再苦再累,也只想著讓孫兒能夠有個前程,日后光宗耀祖。
可這偏偏一家子,都是倔強的緊,這兩日祖孫二人已然是又鬧上別扭。
劉老太素日里喜歡抽兩口旱煙,此時正坐在餛飩攤兒后的墻角,她作吧兩口,面容之上帶著些愁容。
劉老爹瞧瞧妻子,搖了搖頭嘴里說道“要我說,蘭小子要想去當個賬房,也不算是辱沒了。咱家本就沒個讀書人,能夠讀到秀才,那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偏你這女人貪心,竟一口逼著孩子。”
聽了這話,劉老太橫了劉老頭一眼,口中說道“你哪里不知道,蘭小子為什么會不想再念書
哪里是因為他不想,還不是心疼咱們老的,可他越是這樣,我這心哪就越如同刀割。
你說咱明明也賺得不少,為何就不能供著蘭小子往上讀呢兩次落榜又有什么。
我常瞧見那六七十歲的舉人老爺,咱家蘭小子如今才剛剛二十哪里著急。
我可跟你說,你萬不可隨了那孩子的,孩子孝順是對,可咱也不能拖累孩子。你可記住,萬不可輕易松口。”
劉老太瞪著眼睛,一臉嚴肅地跟著劉老爹說。
劉老爹素來是個沉默寡言的,能說出上面一番話已然是破天荒。妻子這么一懟,他立時便沒了言語,嘆息一聲,便又專心地包著餛飩。
夫妻倆的對話,被旁邊一個吃餛飩的熟客聽到,他點了點頭說道“劉老爹,你卻是聽你媳婦的。劉老太,這才是有正事,要知道當個掌柜的,可不如當官老爺。
你們都不知道,那羲和公主娘娘到了揚州,將甄家一干貪官污吏清的清、除的除。
我那日跟著去看抄家四大鹽商,我的乖乖,那真是嚇人啊。什么碗大的珍珠,一人多高的紅珊瑚,還有那一箱一箱的金銀,哎喲喂,簡直讓人看得腿軟。”
熟客口中說,他的樣貌有些瘦弱,是以便有些尖嘴,但若仔細瞧看卻是三庭五眼周正,他因為瘦有了個諢號名喚陸猴兒。
劉老太聽了陸猴兒的話,點了點頭,笑瞇瞇地說道“是吧,可惜那時我腿腳慢便沒有去。你一會兒可好好給我講講,當家的,給猴兒加一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