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安德魯國王舉行的悼念儀式一項接一項平穩進行,平靜之下則是暗潮洶涌。大家都相信自己將會是弄潮兒,最不濟也可以審時度勢隨時撤退,卻不知道潮流之下暗藏著一只幻蛇。無形的科克塔爾自由進出每一個正在進行密謀的房間,了解他們努力隱藏起來的每一個計劃和每一分力量,然后直播給費奇。當他們在夢境徜徉的時候,費奇又摘去了他們的擔憂,只留下美好的憧憬。
費奇瞪大眼睛看著陰謀是如何從萌芽長成扭曲的大樹,也聽到這些人如何放肆的歡笑。霍爾家族對外一直保持沉默,公開的解釋是家族仍處于悲痛和哀傷的情緒里,而這立刻就被解讀成“內部意見不統一,兩代伯爵互相對立”。有一部分說的沒錯,老伯爵對費奇的計劃是很不滿意,不過也就唉聲嘆氣擺擺臭臉色。
到了十日服喪的最后一天,再沉痛的悲傷也不應該影響王國繼續前進,這一日主要貴族都要來到王宮,向小王子宣誓效忠。霍亞貴族聯合王國繼承自亞里亞王國,上一次王權交接是由貴族聯合會議來決定的,這一次他們又把這個東西搬了出來。當然,他們并不是要將戴爾蒙德趕下來,只是想用這種形式要挾更多的利益。他們自覺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所要求的也不是強盜一樣的獅子大開口——嗯,就這點來說,他們還是對的。
費奇很早就來到王宮,穿著一身寬松的法師袍,沒帶逗貓棒也沒帶坑神劍,顯得非常放松。他在城墻拐角的花園平臺上找了個曬太陽的位置,向仆人要了些茶,然后就在那里發呆。茶水涼了再添,添了再涼,他一口都沒喝。實際上,若不是風吹動頭發和衣角,人們會錯把他當成雕像。
這的確并非雕像,而是一個幻象,真正的費奇一直保持隱形守在戴爾蒙德身邊,這一點連卡洛爾也不知道。白天的時候,或者是夏妮,或者是埃迪,她們會找各種理由進入王宮,陪陪卡洛爾,看著戴爾蒙德。不過到了入夜之后,從來都是費奇守著這個孩子。
魔鬼不需要睡眠。它可以用這個時間去害人,他也可以用這時間去救人。
前面很快就吵嚷起來,喧鬧的聲音穿透墻壁和地板,來到了嬰兒休息的房間,將戴爾蒙德吵醒。奶媽走了過來,費奇看她手指微微顫抖,神色有些慌亂,就給了她一個安心地情緒咒語,同時將戴爾蒙德抱起來,床上留下個幻影。他看著奶媽解開衣扣,卻沒有喂身上的奶,而是拿出一個小瓶。瓶子里香甜的液滴穿透幻影,然后就被費奇用法術收集起來。隨后,幻影的孩子被放了回去,奶媽完全沒有覺得異常,在費奇法術的指揮下走了出去。“她死定了。”費奇對戴爾蒙德說道。
小家伙還是在哭,費奇抱著他,傳送到魔法學校,讓麗茲找了些羊奶過來。
抱著孩子,腰里挎著奶瓶的魔法師沒見過吧?費奇也覺得挺新奇。他傳送回去的時候,議事大廳里的吵鬧聲不再混亂,而變成兩派勢均力敵的斗爭。打了雞血的小貴族們和嚼著補藥的老貴族們互不相讓,一說改革一說傳統,一說刻不容緩一說徐徐圖之。他們如此忘我,連費奇帶著孩子傳送到大廳也沒注意。
當然,這和費奇帶著孩子一直保持隱身也有關系。
卡洛爾面色慘白,但并沒有崩潰,畢竟費奇所要求的比王座下的人要更多、更徹底,所以眼前的“小打小鬧”她可以撐得下去。她有個想法一直揮之不去,那就是不斷拖延現在的形勢,以自己的力量控制住,會不會讓費奇改變主意?她也知道這個想法有些天真,但試一試有什么壞處嗎?
她正要宣布身體不適,明日再議,卻聽到一陣清晰地腳步聲踩著王座前的臺階逐漸接近,頓時嚇得不敢動彈。“別怕,是我。”費奇的聲音響起時,卡洛爾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害怕。“剛才戴爾蒙德的奶媽想要給他喂藥,所以我將他帶來了。抱好。離開你的懷抱,他暫時還不能獨立面對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