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己狼狽的模樣,哪怕血液在皮膚上滑動的感覺并不舒服,他也沒有絲毫想要擦拭、甩掉的感覺。
那雙失去了焦距的金色眼睛看著安格斯,又似乎透過安格斯看著他身后的虛空,看著那即將炸開、變成星星的煙火。
若非還因為咳嗽有著喘息的動作,神谷哲也簡直就像是一具已經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仿佛所有的感知都提前逃避到彼岸,不再留下安格斯任何抓住的機會。
總歸,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安格斯變得很生氣。
稍微有些觀察力、懂些心理學的人都可以從他的面部上看出“惱火”的意味,但卻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么。
這不是他自找的嗎甚至說,被催眠后的神谷哲也算得上態度極為柔順。
降谷零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腦海中思緒萬千。
他已經不想著炸彈為什么沒爆炸、鐘聲為什么沒響起,只是看著這一幕,他卻與安格斯又了一種可悲的共鳴感。
神谷哲也像是抓不住的風,是不會落地的飛鳥,任何試圖想讓他停駐的存在,最終都只會得到一地的鮮血和痛苦。
安格斯做不到讓他留下,降谷零也做不到讓他留下,盡管兩人所抱著的情感不同,但在結果上還是殊途同歸。
21:00:20
沉默了近十秒鐘,安格斯松開了神谷哲也的右手,單手將自己的圍巾解了下來,一圈圈繞在神谷哲也的脖頸上,遮住了那可怖的黑色傷口,同時也露出了自己脖子上的傷痕。
極深的傷口圍繞著他的脖頸,一看便是利器劃傷、死里逃生的結果,同時也是造成安格斯本音沙啞的原因。
“這是”在看監控的眾人,不了解的情況的都忍不住露出了驚駭表情。
如果仔細對比一下,就能立刻發現,安格斯脖子上的這道傷,與當時戴在神谷哲也脖子上的項圈粗細完全相同。
又是一個串聯起來的事實。
尤其是曾經見過神谷哲也使用過鋼琴線的降谷零,他想得更多。
他還記得當時在神谷哲也的公寓,后者用鋼琴線把琴酒的頭發切了一段,那使用機關的熟練程度,足以證實那就是神谷哲也本人最為熟悉的武器。
而鋼琴線的粗細,化作疤痕,也與那粗細相符。
降谷零一時間很想笑,大聲地嘲笑。
他現在又覺得他跟安格斯完全不相像了,他從未見過如此情感扭曲的人或者說還不一定是人呢。
想必神谷哲也十年前那次反抗,差點用鋼琴線干掉他了吧
有著如此純粹的報復心,卻又披上了愛意的外表,將最扭曲的黑泥包裹其中,最終不但沒有得到一絲憐憫,反倒將自己也陷入了絕境。
真是可悲啊。
只不過現在虛偽地將神谷哲也脖子上的傷痕遮住,是后悔了嗎
21:00:30
被戴上灰色圍巾的白發青年看上去更加單薄,他唇邊溢出的血落到圍巾上,反倒變得不明顯。
他的眼神突然靈動了一些,痛楚之色一閃。
“神谷哲也。”安格斯終于又一次開口,他輕輕地問,“疼嗎”
“疼吧。”
白發青年終于慢吞吞的開口了,還是他熟悉的強調,漫不經心帶著懶散,像是一只伸出肉墊拍了拍旁人臉頰,卻不帶著爪尖鋒銳的白貓,平和且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