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內,時間宛若靜止一般,夜里,羅德獨自一人來到了軟禁萊安娜的地方。
房間內的一切凌亂不堪,床褥被撕成碎片,桌椅被踢倒,花瓶里的花被拔出來扔在地上踩得粉碎。
可以看到軟禁萊安娜的這幾天內,女祭司發了瘋一般的想往外逃。內心深處的那股聲音要將她逼瘋。那聲音,仿佛來自虛空一般,無時無刻不縈繞在她耳邊。萊安娜試著躲避它,抗拒它,但是太難了。就像昆蟲,就像昆蟲在心里爬,蜜蜂在耳邊嗡鳴。
幾乎崩潰的萊安娜摔碎了房間內的一切來發泄內心的極端情緒。終于,看到滿地破碎的雜物,她的心還漸漸平靜了下來。羅德是在一切歸于平靜后才走進房間的。
看著女祭司那張憔悴的臉,羅德不由得再次心疼了起來。但是他沒辦法,在萊安娜徹底戰勝混沌腐蝕之前,他必須將她關起來。夜夜都能聽到撕心裂肺的哭嚎,第二天白天又歸于平靜。
“很難受,我明白,我理解。這種感覺我也是經歷過來的。你選擇回歸正常的生活,然而,內心深處的那股聲音卻讓你放縱本性。唉,本性使然,人類的本性啊,看看那些納垢信徒,人不人,鬼不鬼。再看看那些恐虐信徒,以殺戮和嗜血為生;還有那些色孽信徒,極盡縱欲,每天除了想著交合,便不想著其他事了。文明的世界就此黯淡,混沌的世界便是如此。”
羅德走到萊安娜身邊,用溫暖的大手撫摸著她的肩膀。
“萊安娜,你我認識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向往的不是那種渾渾噩噩的生活,我知道你內心渴望的是文明秩序的生活,一個充滿陽光的世界。你本性是善良的,哪怕犧牲自己,拯救他人,你都愿意。所以,混沌無法真正腐蝕你。”
羅德說著,打開一瓶陳釀多年的葡萄酒,遞給了萊安娜。
“試試吧,有時候腦袋不需要太清醒。太過清醒反倒會感到迷惘和恐懼。”
羅德笑著說到,并自己先悶了一口。
搖曳的燭光下,兩人坐在黑暗的房間內,身后就是被女祭司撕得粉碎的床單和被褥,還有那張看樣子她從未睡過的大床。
“羅德”
萊安娜欲言又止,她疲憊的將頭靠在羅德肩上。手上盡是傷口,那是這些人她自己抓傷的。那些片段,那些聲音,時時刻刻響起。好似幽靈,揮之不去。
“放寬心吧,萊安娜,我們也算是最好的朋友了,有些事怎么說呢我們人類的能力是有限的,我們皆是凡人,凡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事事都被我們完成。就算是諸神,也有他們辦不到的事,更何況我們凡人。”
羅德說著,拾起酒瓶,又悶了一口。
“那些在海上遭遇風暴的人,在陸地上遭遇地震的人,那些因為災難而流離失所的人,他們能夠做什么呢以凡人之力對抗風暴對抗海嘯和地震那是不可能的。應該說很多時候,人類可以做的事很有限,我們只能改變一點點,而且是力所能及的改變一點點。卻不能改變很多。你可以讓病人恢復生機,卻無法讓一個斷腿的士兵重新長出大腿。這便是我們能力有限的地方。人無完人,我們不能事事追求完美,因為完美這東西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你做了這件事,就可能失去那件事,時間成本是固定的。而且,你永遠無法知道,你做了這件事之后會產生怎樣的結果。有些看上去是好的,結果卻是壞的。比如風暴中的船員們將船駛進一座避風港,然而,卻有可能被這座港口里的強盜掠奪和殺戮。然而,你能說他們抗擊風暴不對嗎所有的事,我們只能活在當下去努力,至于結果如何,那不是我們凡人可以預料的。”